光的手悬在锦盒上方,指节因用力发白。康先生比我想象的...更贪心。他说,声音里带着丝赞赏。
贪心才能转齿轮。康罗伊将铁路图卷进铜筒,等铁路通了,您的三万儿郎能运粮,我的商行能运茶,贝克之流的安全审查,自然卡不住车轮。
密室门被拍得山响,贝克的吼声混着海风灌进来:康监督!
我们在货舱发现可疑木箱,必须开箱检查!
康罗伊整理袖扣的动作没停。
詹尼昨晚在领事馆伪造护照时,他特意让加了与东印度公司有贸易往来的批注——贝克的顶头上司正是东印度公司驻广州代表。请贝克先生进来。他对白头佬说,再让人给巡捕们端杯姜茶——海雾重,别冻着。
门被撞开的刹那,贝克的红鼻子先探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八个巡捕,皮靴踩得青砖直响,其中两个抱着个被撬了锁的木箱,里面的奎宁瓶滚了一地。陈赞臣先生。贝克扯着嗓子,目光却钉在谭绍光的蓝宝石领针上,药材里怎么会有...
电报机零件。谭绍光接口,声音带着澳洲侨商特有的生硬卷舌音,墨尔本的矿场需要和悉尼通消息。他弯腰拾起个铜线圈,这是线圈,那是继电器,您要是感兴趣,我可以让康监督给您演示——怎么用电流传贝克先生是好人
巡捕们哄笑起来。
贝克的脸从红变紫,手指戳向谭绍光:你...你知道这是谁的码头吗?
大英帝国的码头。康罗伊从抽屉取出份文件拍在桌上,是港督签署的《外商权益保护条例》,但也是做生意的码头。
贝克先生要是怀疑我的客人,不妨去问东印度公司——陈先生的矿业公司,上个月刚和他们签了十万英镑的煤炭订单。
贝克的喉结动了动。
东印度公司的名字像盆冰水兜头浇下,他盯着文件上的猩红印章,突然抓起个奎宁瓶摔在地上。
玻璃碎裂声里,他吼道:我会查清楚的!
你们等着!
慢走不送。康罗伊拾起块玻璃渣,在指尖转着,对了,贝克先生,您撞翻的烛台烧坏了地毯——港务署得赔我五英镑。
贝克摔门而出时,门框上的铜铃叮铃作响。
白头佬吐了口唾沫:这狗东西肯定要去广州搬救兵。
搬吧。康罗伊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贝克的小艇正朝港口外疾驰,等他搬来,华勇营的招募告示该贴满上环了。他转向谭绍光,您见过穿红制服的华人兵吗?
明天港督府会议,我要让他们站在议事厅门口。
谭绍光摸出怀表看了眼——正是康罗伊借的宝玑表,还有三个小时。他说,我跟您去。
康罗伊摇头:您该去太平山的酒店休息。他递过房卡,今晚有个舞会,香港的商人们会想见见澳洲矿业公司的陈先生。
谭绍光接过房卡,目光扫过康罗伊袖中露出的怀表链:您在等什么?
等齿轮转起来。康罗伊望向东方——鱼肚白已经漫过海面,第一班蒸汽渡轮的汽笛正从对岸传来,等明天,全香港都会知道,康罗伊的码头,能停太平军的船,也能停大英帝国的军舰。
林九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那道龙脉...在您和谭将军之间绕了三圈。他指着青砖上的卦象,风从虎,云从龙,是大动之兆。
康罗伊没接话。
他摸出詹尼的纸条,上面用花体英文写着:华勇章程已呈港督,招募处设在皇后大道中,红布横幅今早挂。窗外,白头佬的手下正往码头石柱上贴告示,红纸上招募华勇,月饷五镑的墨字被海风掀起一角,像面小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更远处,教堂的晨钟开始敲响。
康罗伊数着钟声——第七下时,他听见蒸汽火车的轰鸣从记忆深处传来。
那列藏在图纸里的火车,此刻正随着谭绍光的铁路图,随着华勇营的红制服,随着奎宁瓶里的药粉,一点点碾过旧时代的铁轨。
他低头看表,秒针指向七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