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是肃顺亲信与广东盐商的往来信,五十万两盐引的字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爵爷,达达拜推了推眼镜,彭玉麟在刑部受辱的消息,已经传到恭王府了。
康罗伊指尖划过第三叠信的封口——那是用肃顺私印盖的朱砂印,他要的是江南士绅的人心,陈氏是块好砖。他将三叠纸收进镶铜暗格的木匣,明早,这匣子要出现在恭王府西书房的案头。
三日后的恭王府西书房,檀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
张德彝掀开竹帘时,康罗伊正盯着墙上的《黄河全图》。
画中黄河像条张牙舞爪的恶龙,而他袖中的龙泪,此刻正随着画中处微微发烫。
康先生好雅兴。张德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身后跟着个小太监,端着漆盘,里面是碧螺春和松子糖。
康罗伊转身,从怀中取出块巴掌大的铜匣。
差分机的齿轮在匣内轻响,他掀开盖子,展现在张德彝面前的是幅用细墨线勾勒的脉案图:这是咸丰帝的病势预测。
张德彝的手悬在半空,茶盏里的水晃出涟漪:你...你如何得知?
香港有位西医朋友,专治肺痨。康罗伊的语气像在说天气,他看了太医的脉案,说这是肺阴枯竭,阳气不续,活不过立冬。他指了指脉案图上的红点,这是咳血次数,这是盗汗时长,您不妨让人去太医院核对。
张德彝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伸手按住康罗伊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康罗伊笑了,将那匣陈氏案卷推过去:我要的,是让恭王知道——制衡肃顺,需要江南士绅的支持。
而陈姑娘,正是他们的眼睛。
窗外的暮色渐浓。
西书房外的抄手游廊里,个穿青布短打的身影闪了闪,腰间挂的铜哨在风里晃出半道银光——那是肃顺安在恭王府的暗桩。
他摸出怀里的密信,借着廊下灯笼的光,匆匆写下:康姓商人携异宝入府,言及圣躬,又提陈氏逆党......
晚风卷起信纸上的墨香,向刑部大牢的方向飘去。
那里,肃顺正坐在虎皮椅上翻着海捕文书,烛火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忽明忽暗。
当暗桩的密信被呈到他面前时,他突然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瓷片扎进掌心的血,滴在陈蓉和三个字上,像朵正在绽开的红梅。
一更梆子刚敲过,湖南会馆的青瓦上便落了片黑影。
陈蓉和正就着油灯核对账本,忽闻院外传来竹枝折断的脆响——那是彭玉麟亲兵设的暗哨。
她猛地掀开窗,正撞见三个蒙脸人翻上东墙,腰间铁尺映着月光,泛着冷白的光。有贼!她抄起案头铜镇纸砸过去,镇纸擦着为首者耳畔飞过,撞在廊柱上迸出火星。
前院立刻炸响喊杀声。
彭玉麟的亲兵举着红缨枪从门房冲出,与翻墙而入的密探缠斗成一团。
陈蓉和看见彭玉麟站在影壁后,玄色官服被血浸透半幅,左手还攥着柄断刀——他方才定是亲自挡了最狠的那波攻势。守住火药库!他吼得声嘶力竭,声音里混着血沫。
陈蓉和这才注意到西北角堆着的麻包——那是彭玉麟从汉阳运来的火药,原打算给湘军水师铸炮用的。
一个矮壮密探正往麻包上浇火油,火折子在他指缝间忽明忽暗。
她提起裙摆狂奔,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雨般的响。
密探抬头,刀疤从左眼贯到下颌,正是刑部大牢里提审过她的。陈姑娘,去地下陪你陈家列祖吧!他狞笑着划亮火折子。
陈蓉和抄起廊下的铜香炉砸过去。
香炉撞在密探手腕上,火折子地掉在地上。
她趁机扑上去,指甲掐进对方后颈。
密探反手抽刀,刀刃划破她左肩,血珠溅在账本上,晕开团暗红的花。
她咬着牙夺刀,刀尖抵进对方心口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陈家三代修桥铺路,赈粮施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