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精准地刺向茶楼二楼。
康罗伊扣上斗篷风扣。
雅间外传来木梯被踩响的吱呀声,混着雪粒打在瓦当上的轻响。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刻痕在指腹下凹凸分明——那是昨夜用刀尖刻的兴汉会三个字。
楼下传来差役收刑具的动静,萧烂鼻缩着脖子往门后挪:爷,那...那英国公使往这边来了。
康罗伊将染血的手帕叠好收进袖中。
窗外,普鲁斯摘下礼帽,露出泛白的鬓角。
他的目光扫过窗纸上的血梅,停在康罗伊脸上,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木楼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木楼梯的吱呀声在耳畔炸开时,康罗伊正将染血的手帕叠成四寸方。
他甚至能听见普鲁斯皮靴碾过木阶的闷响——每一步都像敲在神经上,带着金属刮擦般的锐响。
门被推开的瞬间,寒气裹着血锈味涌进来。
普鲁斯站在门框里,礼帽夹在臂弯,银发在晨光里泛着冷霜。
他的目光先扫过康罗伊掌心未凝的血痕,又落在茶案上那方染血的手帕,喉结动了动:阁下今日所见,是旧秩序的终结。
康罗伊没接话,指节轻轻叩了叩桌沿。
这是他在哈罗养成的习惯,当需要压制情绪时,用物理疼痛保持清醒。
普鲁斯从内袋抽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展开时发出脆响:伦敦来电。
女王赞成与两宫太后建立直接联系。他的蓝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我们不再承认咸丰为有效统治者。
你们选了她,因为她够狠。康罗伊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五年前热河行宫里,那女人抱着小皇帝垂泪的模样突然闪现在眼前——可她捏碎肃顺党羽喉骨时,指甲缝里的血渍比晨雾里的更红。
政治不选仁慈,选效率。普鲁斯将电报推过茶案,纸角扫过康罗伊的指节,而你,康罗伊先生——你比我们更早看透这一点。
楼下传来野狗的低嚎。
康罗伊望着窗外,几个乞丐正用竹棍拨弄刑台边的碎肉,一只黄狗叼着半片带发的头皮窜进巷口。
他突然笑了,从酒柜取出半瓶勃艮第,倒满两只水晶杯:为效率。
红酒在杯里晃出血色涟漪。
两人碰杯时,杯壁相击的清响混着楼下传来的肃六爷的肉能治疮的吆喝,在雅间里荡出奇异的共振。
普鲁斯饮尽酒液,用丝帕擦了擦嘴角:明日我会去热河。他重新戴上礼帽,阴影遮住了眼睛,希望下次见面时,康罗伊先生的洋务学堂,能多教些有用的东西。
门合上的瞬间,康罗伊捏碎了酒杯。
玻璃渣扎进掌心的刺痛里,他盯着电报上维多利亚女王的花体签名——那是他十四岁在白金汉宫见过的,女王亲笔信上的字迹。
原来有些齿轮,早在他穿越前就开始转动了。
月上柳梢时,康罗伊正对着烛火研究那方绣帕。
金线在绢面上盘出诸行无常,唯权不灭八个小字,针脚细密如发,是慈禧惯用的苏绣技法。
窗外传来竹叶扫过瓦当的轻响,他将半瓶鸦片酊混合剂裹进帕中,药瓶上还沾着实验室的硫磺味。
大人。
声音像片落在水面的叶。
康罗伊抬头,周秀云已立在檐下,月白宫装裹着纤细的腰肢,发间的珍珠簪子闪着幽光——这是她第三次夜访,前两次分别送来了同治帝的脉案和醇亲王的密信。
主子说,若您真能让她登顶,周秀云步进偏院,绣鞋碾过满地霜花,她愿以江南三省关税,换您十年不离。
康罗伊将帕子递过去,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批红留下的。告诉她,我要的不是钱。他望着院角那株老梅,虬结的枝桠像要刺破夜空,是她登基那日,准我建一座学堂,教汉人孩子读洋书。
周秀云的睫毛颤了颤。
她接过帕子时,瞥见康罗伊袖中露出半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