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
他捏着咖啡杯的手稳得像精密仪器,听着交易员们的喊叫声在头顶炸开:“玉米看涨期权!
五手!
十手!“玻璃幕墙外,华尔街的梧桐叶正被秋风吹得打转,而他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三家壳公司的名字——”中西部农产品贸易行“,墨迹未干,就被他划掉,改成”五大湖运输联盟“。
“霍华德先生!”跑单员举着纸条挤过来,“明尼苏达的伐木场回电,说您派去的分析师已经到了,现在正站在伐倒的红松前拍照。”
霍华德将咖啡一饮而尽,杯子底重重磕在桌上。
他知道那些照片会怎么传到西蒙·卡梅伦的办公桌上:成排的伐木机,堆成山的木材,戴草帽的工头举着量尺比划——全是他花大价钱搭的布景。
真正的战略重心在东边,在那些被差分机精确调度的火车皮里,在每段铁轨下悄悄埋设的信号中继器里。
“给木材联盟的电报发了吗?”他问跑单员。
“按您说的,用‘长期低息贷款’做诱饵,他们的代表明天到纽约。”
霍华德扯松领结,窗外的阳光突然刺得他眯起眼。
他想起康罗伊在伦敦说过的话:“资本的迷雾要够浓,浓到对手看不清你的剑在哪里。”现在,芝加哥的玉米期权是雾,明尼苏达的伐木场是雾,真正的剑藏在七台差分机的心跳里,藏在铁路网的每一根枕木下。
当康罗伊回到费城总部时,办公桌上的电报机正发出有规律的滴答声。
詹尼靠在椅背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终端还攥在她手里,屏幕上七个绿色光点仍在跳动。
电报纸缓缓吐出,最末一行字让康罗伊的瞳孔微微收缩——
“梅隆:匹兹堡铸币厂的老霍奇松口了。”
他将电报折成小方块,塞进怀表夹层。
詹尼在睡梦中动了动,手无意识地勾住他的手腕,像抓住某种锚点。
康罗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发间还沾着铸铁厂的铁锈味。
窗外,一列火车的汽笛划破夜色,那列火车的调度表,此刻正躺在七台差分机的齿轮间,随着它们的心跳,走向某个注定改变时代的清晨。
梅隆的雪茄在水晶烟灰缸里烧出第三截白灰时,《流动性互助宪章》的羊皮纸在烛火下泛着蜜色。
康罗伊的指尖停在墙面投影的动态地图上,七团暖黄光斑正随着差分机齿轮的转动缓缓交融——布法罗的金流如河,辛辛那提的银点成雾,匹兹堡的铜色漩涡正将三者绞成新的脉络。
“两小时响应。”托马斯·梅隆的指节叩了叩地图上匹兹堡的光斑,他喉结动了动,这是这位老银行家紧张时的习惯,“去年冬天,宾夕法尼亚第一银行被挤兑垮台用了四小时十七分。”
“所以我们要让他们连四分钟都等不到。”康罗伊转身时,椅背在橡木地板上划出半道浅痕,“您看,”他抬手指向地图边缘新亮起的红点,“纽约的准备金池已经和伦敦分行打通。
当巴尔的摩的储户开始排队,利物浦的英镑会先于恐慌抵达。“
梅隆突然笑了,皱纹里浸着老牌资本家的狡黠:“您这哪是银行联盟?
分明是给整个东海岸的钱袋子上了把差分机锁。“他抓起鹅毛笔在宪章末页签上花体”梅隆“,墨迹未干就推给康罗伊,”下个月股东大会,我会告诉那些老古董——和康罗伊先生赌,输的人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墙上传来轻叩声。
詹尼的指尖抵在控制室的玻璃隔板上,她发间别着枚珍珠发夹,是方才拆信时不小心别上的。
康罗伊朝梅隆点头示意,转身时闻到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玛丽·斯图尔特常用的信纸熏香。
“查尔斯顿的信。”詹尼将牛皮纸信封递给他时,指腹擦过他掌心的薄茧,“照片在夹层里。”
康罗伊抽出照片的瞬间,詹尼已转身去调整南方节点的频率校准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