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梅隆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明白康罗伊为什么选他来——作为银行家,他太清楚这些数字背后的血肉。
“你不怕吗?”他听见自己问道,“曝光这些,整个信贷体系会像被抽了支柱的教堂。”
“如果支柱本身是腐烂的,倒塌反而是救赎。”弗莱彻把文件推过去,“你要的真相在这里。但有个条件——”他的指节敲了敲梅隆的袖扣,“出版时,作者署名必须是‘独立商业伦理调查所’,康罗伊的名字,一个字母都不能出现。”
三天后,康罗伊在黎明财团的地下金库拆开文件箱。
詹尼站在他身后,手指轻轻搭在他肩头上,像在安抚一头即将出笼的野兽。
“库克的律师团能把这些说成笔误。”她的声音很轻,但康罗伊知道,这是她作为秘书最专业的质疑。
“所以我们不用嘴说。”康罗伊取出差分机磁带,放进旁边的黄铜装置里。
齿轮转动声中,合成音频开始播放:首先是库克给伦敦代理人的电报,“确保加勒比船期与南方铁路扩建同步”;接着是海关记录的“废铁”进口清单,重量与铁路公司的“新铁轨”采购量完全吻合;最后是斯塔瑞克写给库克的密信,蜡封上的十字剑图案在留声机转盘上投下阴影。
“时间轴对齐。”康罗伊关掉机器,“当公众听见一个银行家在谈爱国债券时,同时听见他的私人电报在说‘给叛军造炮’——”他的拇指划过文件上的L.S.缩写,“不需要指控,他们自己会审判。”
詹尼的手指收紧了些:“你要拆成七份,分别给七大报纸吗?”
“精确到秒的发布时间。”康罗伊调出差分机生成的情绪曲线,峰值在上午十点,“那时候纽约的家庭主妇刚读完早报,华尔街的交易员刚喝完第二杯咖啡,议员们正坐在国会山的皮椅上看新闻。”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凌晨两点,“还有36小时。”
地下金库的通风口传来细微的风声。
詹尼突然说:“弗莱彻先生今早去了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在忏悔室待了半小时。”
康罗伊笑了。
他知道那半小时里,弗莱彻一定在向上帝忏悔——忏悔自己曾为虎作伥,忏悔自己现在要做的事,可能比过去更危险。
但没关系,因为当黎明到来时,所有的忏悔都会变成投石器里的石头。
他合上文件箱,锁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窗外,纽约的天际线还沉在夜色里,但康罗伊知道,某些东西已经开始松动——就像他怀表里那些裂痕,正在金光中慢慢扩大,终将把旧世界的壳,彻底撑破。
(次日上午,舆论风暴席卷全国。
《费城问询报》头版标题:)康罗伊站在鲍厄里银行的玻璃穹顶下,晨光照得他肩章上的银线微微发烫。
台下镁光灯此起彼伏,像一串被点燃的爆竹。
《纽约先驱报》的记者举着鹅毛笔喊:“康罗伊先生,您如何解释‘全民信贷计划’与库克集团的债券丑闻是否有关联?”
他的手指在演讲台边缘轻轻叩了两下。
这个动作詹尼再熟悉不过——那是他在计算台下三百双眼睛的聚焦点。
“有关联。”康罗伊的声音像打磨过的青铜,“当某些资本把工人的血肉变成债券上的数字时,我们要证明:工人的双手本身,就是最可靠的抵押品。”
台下响起零星的抽气声。
角落里,那个穿着粗布工装的爱尔兰砌砖工约翰尼·奥康纳正攥着刚拿到的贷款凭证,指节发白。
他昨天还在布鲁克林大桥工地扛砖,此刻被推到聚光灯下时,工装袖口沾的水泥灰在镜头前格外刺眼。
康罗伊注意到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约翰尼。”康罗伊突然转向他,“你刚才说想买工具车?”
年轻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是的,先生。手推车要四个人抬一块石板,工具车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