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文件的手顿了顿。
他低头翻看时,银鹰羽擦过纸面,你不想要选票?
我想要信任。康罗伊的声音很轻,选票会过期,但信任能让我们在下次争议时,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办公室的挂钟敲了五下。
沃蒂合上文件,伸出手:我给你一次机会。他的手掌粗糙,带着常年握缰绳的茧,但如果信托只是幌子......
我明白。康罗伊握住他的手,我母亲是威尔士矿工的女儿,我知道被夺走土地的滋味。
夜色降临时,詹尼端着热可可进来,发现康罗伊正盯着桌上的电报发呆。
那是安东尼·卡梅伦的私人秘书发来的,只有简短一句:明日《先驱报》头版,敬请期待。
康罗伊将电报折成小方块,扔进壁炉。
火焰舔过纸边时,他想起摩尔家门前的血渍,想起灵车队列里的紫色旗帜,想起沃蒂离开时说的。
窗外,费城灯塔又开始明灭,这次是连续七下——那是派克的暗号,说李文斯顿的船已过科德角。
詹尼。他转身时,眼里有火光跳动,明天无论报纸说什么,都只是另一场雨。
詹尼将热可可放在他手边,瞥见他袖口露出半张纸片——是摩尔选区新收到的请愿书,最下方的签名里,有爱尔兰移民的花体字,有非裔主妇的圆体字,还有切罗基族用古克里语写的名字。
壁炉里的纸灰打着旋儿升向烟囱,像一群不肯落地的黑蝴蝶。
《先驱报》的油墨味比往常更刺鼻。
康罗伊捏着报纸的指尖泛白,头版照片里,伪造的支票副本被放大成整版,康罗伊-南方将领资金往来的标题像把生锈的刀,正扎进他刚建立的政治根基。
詹尼端咖啡的手在抖,瓷杯磕在胡桃木桌面发出脆响:他们连支票编号都仿得像......
卡梅伦急了。康罗伊突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报纸右下角的日期——1863年11月21日,正是他资助南方纺织厂重建的签约日。
他拉开抽屉,取出个铜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份原始凭证,去联系《费城问询报》主编,告诉他我要在明天中午的市政厅台阶上,公开邀请全州会计师查账。詹尼的睫毛颤了颤:要请《先驱报》吗?
康罗伊将铜匣推到她面前,让他们的记者坐第一排。
审查日的阳光格外刺眼。
康罗伊站在黎明财团金库门前,身后跟着十二家会计师事务所的代表。
他摘下白手套,按在密码锁上时,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这是他父亲临终前教的三长两短的节奏,真正的秘密,要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一声,保险柜门开了。
最上层是泛黄的运输记录,粗麻纸上还粘着棉花纤维——1864年3月,从查尔斯顿港运往里士满的三百包医用纱布。
中层是一叠减免债务清单,墨迹深浅不一,有的是工整的钢笔字,有的是歪扭的铅笔印,约翰·哈珀,抵押农场,战争期间利息全免。
最底下压着封信,信纸边缘被泪水洇出皱痕:亲爱的康罗伊先生,我丈夫在葛底斯堡战役前抵押了农场换军饷,您免除了债务,我和孩子们不用睡在谷仓里了......
《先驱报》的记者突然呛了下,是被信里夹着的干玫瑰香惊到的。
康罗伊望着他发红的眼尾,声音放得很轻:如果这些算贿赂,那我希望全美国的商人都能到这样的家庭。
当天下午,玛丽·戴维斯的马车停在黎明财团后门。
她的黑面纱沾着雨珠,进门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的报纸——《问询报》头版是保险柜的照片,标题烫金:谎言撞上事实,碎了一地。
杰斐逊叔叔让我带话。她摘下手套,露出腕间褪色的银镯,那是南方旧贵族家的传物,停战备忘录下周签署,但有七名将领在查尔斯顿港囤积黄金,打算去巴西买地。她指尖叩了叩桌面,他们需要船,需要假身份,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