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活人要活的念头。张子谦咧嘴一笑,右拳狠狠砸向萧无忌面门。
这拳他练了二十年,从金田村打到天京,从被湘军追着跑打到能站在这里——拳风带起的雪粒打在萧无忌脸上,老人踉跄着后退,玉圭地掉进血池。
血池突然翻起黑浪。
玄冥的虚影愈发清晰,无数半透明的触手穿透白骨柱,将整座地宫搅得地动山摇。
张子谦趁机扑向玉圭,却被萧无忌从后锁住脖颈。
两人在血池边扭打,萧无忌的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眼珠:就算同归于尽,玄冥大人也会记住我的献祭!
那便同归于尽。张子谦反手扣住萧无忌后颈,用尽最后力气拽着他栽进血池。
黑浪瞬间将两人吞没,玉圭在碰撞中裂成数瓣,幽绿火焰地熄灭。
地宫顶部的石砖簌簌坠落,有块砸在张子谦背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听见了,在意识消散前,有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响:是安庆修房子的泥瓦匠,是上海机器局的学徒,是趴在私塾墙外的小丫头,他们的呐喊像火车头的汽笛,震得整座地宫都在颤抖。
黎明的雪停了。
副队长扒开半堵断墙,看见张子谦趴在血池边,怀里还攥着半块玉圭碎片。
他的左臂几乎被撕到见骨,血却不再是暗红,而是泛着珍珠般的微光。醒了?副队长扯下自己的羊皮袄给他盖上,康先生的电报说,玄冥被打退了,但没彻底死。
张子谦咳出一口血沫,指着天空:你听。
远处传来模糊的轰鸣,像闷在云里的雷声。
副队长侧耳细听,眼睛突然睁大——那不是雷,是铁轨延伸的声音,是蒸汽机车喷着白雾碾过冻土的声音,是千万人踩着新铺的铁轨,走向某个从未有过的春天的声音。
同一时刻,北京紫禁城储秀宫。
慈禧手中的青铜镜地裂开蛛网纹,镜中最后一幕让她指尖发颤:那个穿铜甲的太平军余孽坠入血池时,背后竟浮起千万道虚影——有扛铁轨的劳工,有握书本的孩童,有穿西装的商人,他们的嘴型都在重复同一句话,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祖宗...李莲英捧着参汤刚跨进门槛,就见太后突然呕出黑血,染脏了明黄的团龙袍。
慈禧死死攥住镜碎片,指甲缝里渗出血来。
她听见钟鼓楼的晨钟响了,十二下,一下比一下清晰。
而风里那铁轨的轰鸣,不知何时已盖过了晨钟,像把钝刀,正一下下割着她的太阳穴。
新泽西实验室的雕花木门被推开时,康罗伊正用银镊子夹起显微镜下的金粉。
阿尔玛端着咖啡站在门口,看他对着全美地图皱眉——地图上用红笔圈着芝加哥、底特律、匹兹堡,每个圈旁边都标着差分机工厂铁路枢纽钢铁熔炉。
蒙古的捷报。阿尔玛把电报放在他手边。
康罗伊扫了眼内容,指节在信仰结晶触发反噬几个字上顿了顿。
他抬头望向窗外,晨光里有火车喷着白烟驶过,汽笛声裹着金属震颤,像极了张子谦最后那通无线电里,混着风雪的呐喊。
通知董事会。他摘下金丝眼镜,用手帕慢慢擦拭镜片,下周的会议,把跨大西洋铁路的规划图也带上。
窗外,火车的轰鸣与实验室里差分机的蜂鸣交织成网。
康罗伊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五大湖区,停在某个标着新神代的潦草批注旁。
铅笔尖在纸上游移片刻,最终在芝加哥旁重重画了个星号——那里,将是下一把钥匙的铸造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