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罗伊的拇指刚按下接听键,书房穹顶的水晶灯便随着电流嗡鸣微微摇晃。
十二面青铜投影镜从天花板缓缓降下,将十三个闪烁的光斑投在波斯地毯上——纽约布鲁克林的铁厂学徒、上海吴淞口的驳船工、开普敦钻石矿的黑人监工……每张面孔都带着被突然唤醒的惺忪,却又在看清中央那枚扳手影像时直起了脊梁。
“凌晨三点还在等我电话的,都是勇士。”康罗伊指尖轻点桌面,差分机立即将扳手的3d模型投射在众人之间。
他注意到圣彼得堡的机械师用布满油污的手背蹭了蹭眼睛,悉尼的码头工把粗布帽子攥得变了形——这些他亲手挑选的“共鸣点”,此刻正像待燃的火种。
“请取出你们颈间的铜牌。”他话音未落,所有屏幕里便传来金属相碰的脆响。
纽约代表的铜牌挂在褪色的红绳上,上海代表的则用蓝布仔细包裹过,开普敦代表的铜牌边缘还刻着部落图腾。
当康罗伊转动差分机侧边的黄铜旋钮时,第一丝异兆出现了:圣彼得堡机械师的铜牌突然泛起红光,像被投入熔炉的铁块。
“上帝啊!”阿尔玛的椅子在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这个总把女巫袍裹得严严实实的美国女人此刻掀开了兜帽,苍白的脸凑近最近的投影屏——悉尼码头工的铜牌正渗出细密的纹路,和开普敦代表的纹路在虚空中交叠,竟拼出半枚月牙的形状。
“它们在……对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颈间的黑曜石项链,“不是用电线,是用……大地的脉搏。”
艾莉诺的古籍“啪”地合上。
女学者不知何时跪在了地毯上,发黄的纸页散落在她脚边,其中一页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康罗伊先生,看这个!”她仰起脸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守夜人手札》里说,远古匠神用星辰为弦,大地为琴……”话未说完,她的目光突然定在康罗伊左手。
那枚祖传的蛇形戒指正在震动。
原本嵌着红宝石的蛇眼处,一道极细的金纹正沿着指根蜿蜒,像被某种力量唤醒的活物。
康罗伊感觉左手背的血管突突跳动,记忆里突然闪过原身十岁时的画面——老男爵曾捏着他的手说:“这戒指是康罗伊家的耻辱标记,等你长大就熔了它。”此刻他却听见另一个声音,从更深处的记忆裂缝里渗出来:“当铁轨如血管蔓延……”
“亨利。”康罗伊突然提高声音。
技术总监正弯腰检查差分机的纸带出口,闻言立即直起身,他护目镜后的眼睛亮得反常——这个平时只和齿轮打交道的男人,此刻像看见心爱玩具的孩子。
“赫菲斯托斯6γ准备好了吗?”
“主轴接口润滑过七遍,”亨利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敲击,“北太平洋铁路的工潮记录、长江隧道的号子声波、苏伊士运河的爆破频率,三组情绪波谱已经交叉验证。”他抬头时,额角沾着机油的汗渍在灯光下发亮,“就等您说开始。”
康罗伊的目光扫过窗外——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吞噬,整座庄园的窗户都在微微震颤,像有某种庞然大物在地下苏醒。
他转向投影屏,十三个代表此刻都已站起,铜牌贴在胸口,呼吸声通过通讯器连成一片起伏的浪。
“各位,”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现在,和我一起——相信。”
第一声嗡鸣像闷在胸腔里的叹息。
赫菲斯托斯6γ的青铜外壳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亨利猛地抓住操作台边缘,指节发白:“共振频率在叠加!10赫兹……20赫兹……”艾莉诺的古籍突然自动翻页,纸页哗啦啦响成一片,停在画着九柄扳手的插图页。
阿尔玛的黑曜石项链崩断了,黑石子滚了满地,每颗都停在与投影纹路对齐的位置。
更远处的震动传来。
书房的水晶灯开始剧烈摇晃,波斯地毯下的地板传来铁轨般的震颤——不是地震,是某种有节奏的、呼吸般的震颤。
埃默里突然抓起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