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书房里,维多利亚的烛台投下颤抖的影子。
她攥着心腹刚呈来的调查报告,羊皮纸边缘被指甲抠出毛边——“普罗米修斯I核心齿轮编号:K - 1837 - 09 - A”,而肯辛顿项目废弃清单上,同样的编号在“压制女王自主意识实验装置”一栏下,被红笔圈了七次。
“陛下?”侍从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圣詹姆斯宫送来明日国宴的菜单。”
“退下。”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尖,惊得烛火晃了晃。
手指抚过档案里年轻时的自己:18岁的维多利亚在日记里写“我渴望成为能自己选择晨袍颜色的女人”,旁边是康罗伊父亲的批注“需强化服从性训练”。
齿轮的冷意透过纸页渗进掌心,她突然明白为何每次见到乔治,总觉得他眼里有面镜子——他不是在靠近她,是在替她捡起被碾碎的碎片。
胡桃木书桌的暗格里,她的日记本摊开着,鹅毛笔上的墨迹还未干:“朕开始害怕的,不是他的力量,是他比我更懂我自己。”
格陵兰观测塔的壁炉烧得正旺,阿尔玛·霍普金斯的鹿皮靴却冻得发僵。
她跪在铺着符文阵的羊毛毯上,水晶球里的星轨突然扭曲成蜂窝状——和差分机结出的冰晶一模一样。
“第七次脉冲。”她对着铜制传声筒喊,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芦苇,“频率1.03赫兹,和‘我,不像蒸汽’的振动完全重合!”
传声筒另一端传来康罗伊的声音:“这意味着什么?”
“它不是在创造。”阿尔玛的指尖在水晶球表面划出白雾,灵力纹路从手腕爬上脖颈,“是在回应。就像你对山谷喊‘羽翼’,山谷那边有人用同样的词回答。”她突然捂住嘴,水晶球“啪”地裂开细纹,“不……不止是‘有人’。”
康罗伊站在观景台的阴影里,雨雾模糊了泰晤士河的轮廓。
他想起阿尔玛上周说的“静默区”——那些连超凡者都无法感知的空白地带,此刻正有五个同时震颤。
“我们的听众,不止在人间。”他对着传声筒轻声说,呼吸在玻璃上凝成白雾,“继续监测,特别是北极方向。”
詹尼推开门时,康罗伊正把怀表贴在耳侧。
表芯的齿轮声和记忆里差分机的嗡鸣重叠,让他想起亨利今早的电报:“泰晤士河底电缆昨夜中断三次,信号衰减点集中在议会大厦到塔桥段。”
“先生,”詹尼的声音像片羽毛落在他肩头,“亨利先生的急件。”
牛皮纸信封上盖着格陵兰站的冰纹火漆,拆开时飘下片冰晶——不是六角棱形,是细密的蜂巢结构,每粒冰晶里都映着极小的星轨。
康罗伊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雨丝里仿佛又听见差分机的嗡鸣。
这一次,他确定那声音里多了些什么——不是蒸汽的轰鸣,不是齿轮的咬合,是某种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若有若无的回应。
泰晤士河的波浪拍打着桥墩,水下某处,裹着橡胶的电缆突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