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苏晨那句“账谁都会算”的冰冷断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
女帝沐婉晴怔怔地看着碗里那块凉透的鱼肉,心中翻涌着被赤裸利益算计彻底颠覆的荒谬感与寒意。
“吃饭呀,想那么多干嘛。”
苏晨那带着点市井痞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颠覆江北世家格局的谋划只是随口闲聊。
又极其自然地拿起公筷,夹了一块看起来还算温热的红烧肉,稳稳地放进了女帝的玉碗里。
“尝尝这个,再不吃真凉透了。”
女帝下意识地拿起自己的银箸,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碗里那块色泽诱人的肉上。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只是顺着苏晨的话,机械地将那块肉夹起,送入了口中。
肉质软糯,酱香浓郁。但此刻,味同嚼蜡。
女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抬起,落在了对面那个青年脸上。
他正埋头对付着一块排骨,吃得专注而满足。
那清俊的侧脸在御书房柔和的灯光下,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纯净的专注力。
与刚才那个谋划盐业战争、算计世家根基的妖孽判若两人。
苏晨似乎察觉到了女帝的目光,抬起头,正好对上她那双带着复杂探究、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神的凤眸。
苏晨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拿起筷子在女帝眼前晃了晃:
“喂!陛下!”
“我知道我长得帅,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苏晨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痞气:
“但您也不用这么含情脉脉地盯着我看吧?我压力很大的。”
“轰!”
一股热浪瞬间从耳根蔓延至脖颈,女帝只觉得脸颊如同被火燎过一般滚烫。
猛地低下头,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幸而冬日宫装领口高耸的狐裘围脖遮挡了那瞬间红透的脖颈,才没让苏晨瞧见那狼狈的窘态。
含情脉脉?这这混账,竟敢如此如此轻薄于朕。
巨大的羞恼和帝王尊严被冒犯的愤怒瞬间冲上头顶!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更深的慌乱。
她刚才真的看呆了?是因为他那番洞穿世情、翻云覆雨的算计太过耀眼?
还是他那副在滔天谋划与市井烟火间切换自如的奇异魅力?
不!不可能,沐婉晴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异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帝王的冷静。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冰霜,只是耳根处那抹未褪尽的嫣红,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苏编修慎言。”沐婉晴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苏晨仿佛没看见她的窘迫,耸耸肩,继续扒饭,含糊道:“行行行,陛下您最大,您说了算。”
飞快地扒完碗里最后几口饭,满足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好了,饭也吃了,该说正事了。”
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帝:
“陛下,明天早朝,您得学会撒泼打滚!”
“撒泼打滚?”女帝猛地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堂堂大周女帝,金銮殿上撒泼打滚?这成何体统,简直荒谬绝伦。
“苏晨,你……你放肆。”她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怒意。
“放肆不放肆的,您先听完。”苏晨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眼神锐利,“陛下,您得认清现实,您是女的。这点在朝堂上,有时候反而是优势。”
苏晨语速飞快,如同在传授秘籍:
“明天,当柳知义、谢文远那帮人再跳出来,引经据典、唾沫横飞地反对虚爵令时。”
“您就别跟他们讲什么帝王威仪、君臣之礼了。”
“您就哭。声泪俱下地哭,拍着龙案哭,指着他们的鼻子哭。”
“哭什么?”
苏晨的声音,带着一种煽动性的悲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