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从那令人窒息的、弥漫着微妙气息的女帝营帐中脱身,苏晨几乎是逃也似的掀帘而出。
帐外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江水的湿气和硝烟未散的微呛,却让苏晨如同久旱逢甘霖般,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苏晨揉了揉依旧有些发烫的耳根,心里忍不住嘀咕。
女帝那欲说还休的眼神,那莫名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句带着嗔怪和一丝娇羞的呆子……
都像是一根根无形的羽毛,搔得苏晨心尖发痒,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和悸动。
苏晨甩甩头,强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
“苏先生。”王德海那苍老而恭敬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定海神针,将苏晨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苏晨定了定神,目光扫过王德海那张在营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恭敬的脸,随口问道:“吴小良呢?这几天……怎么没见他影子?”那小子,平日里像个小尾巴似的,这几天倒是不见了踪影。
王德海微微躬身,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回先生,吴小良……被陛下差遣去附近城镇采买衣物了。陛下说先生这身衣裳……穿得有些旧了,该换换了。他今日下午刚赶回来。”
“买衣服?”苏晨微微一怔,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靛蓝色的劲装。
布料早已洗得发白,袖口和衣襟处磨出了毛边,沾染着洗不净的硝烟和暗沉的血渍痕迹。
这身衣服还是当初在金陵旧书楼当阶下囚时穿的,一路跟着他经历了掘皇陵的惊险、虚爵令的风波、汉阳门的血战。
早已是饱经风霜,如同他这段跌宕起伏的旅程。
女帝除夕夜赏赐的那件云龙纹锦袍,华丽是华丽,可穿在身上,总觉得像个移动的靶子,太过招摇。
除了那除夕夜宫宴迫不得已穿过一次,便被苏晨塞进箱底,估计都快发霉了。
“有心了……”苏晨低声自语,心中涌起一丝暖意,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女帝管得还真宽,连我穿什么衣服都要操心?”苏晨摇摇头,抛开这些杂念,对王德海吩咐道:“让吴小良准备热水吧,送到我营帐去。”
“是。”王德海躬身应命。
苏晨迈步走向自己的营帐。掀帘而入,一股熟悉的、带着墨香和淡淡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营帐不大,陈设简单,一张行军榻,一张堆满文牍的案几,一个放着几卷兵书的简易书架。
苏晨的目光,却被案几旁一张小凳上,整整齐齐叠放着的几套新衣吸引住了。
靛蓝色,清一色的靛蓝色。
布料是厚实耐磨的布,颜色沉稳内敛,正是他平日里穿惯的样式。
苏晨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套,抖开,在身前比了比。肩宽、袖长、腰身……竟是分毫不差,如同量身定做一般。
“这小子……”苏晨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倒是贴心。”
吴小良这小子,虽然是个太监,但心思细腻,办事稳妥,对苏晨的喜好、尺寸,摸得一清二楚。
苏晨刚放下衣服,帐帘便被掀开。吴小良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却掩不住眼中的欣喜和恭敬:“先生,您回来了。”
吴小良身后,跟着四名健壮的兵士,抬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巨大木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先生,热水备好了。”吴小良指挥着兵士将木桶放在营帐中央的空地上,又麻利地从一旁取出干净的布巾、皂角等物,放在桶边的小几上。
搓着手,脸上带着殷勤的笑意,“先生,让小的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不用。”苏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摆手拒绝,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我自己来就行,你出去歇着吧。”
吴小良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