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匆匆洗漱完毕,换上一身整洁的靛蓝色常服,快步来到赵府正厅。
厅内气氛肃穆,却并不压抑,反而透着一种高效运转的忙碌。
沐婉晴端坐于主位之上,身姿挺拔,神情专注,手中正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细细翻阅。
明媚的阳光透过敞开的门窗洒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专注的神情让她平日里的威仪更添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锐利。
厅堂两侧,周平、周砚、秦仲岳、沐露雪以及五位从本地紧急征调来的老账房先生各自忙碌。
算盘珠子的噼啪声清脆急促,如同雨打芭蕉,连绵不绝,奏响着一曲清算与接收的进行曲。
苏晨的目光扫过周平周砚兄弟二人,只见他们眼窝深陷。
布满了血丝,脸色也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透着一股完成艰巨任务后的亢奋与如释重负。
显然,这几位为了彻底理清赵钱孙三家的庞杂账目,已是彻夜未眠。
苏晨缓步走到厅中,对着主位上的沐婉晴躬身行礼:“臣苏晨,拜见陛下。”
沐婉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候,目光依旧停留在账册上。
只是伸出纤纤玉指,随意地指了指自己右边并排的一个空位,声音平淡无波:“坐。”
苏晨依言坐下,心下明了,这位女帝还在为昨夜之事端着架子呢。
他也不以为意,刚坐定,沐婉晴便将手边另一本装订好的册子推了过来。
苏晨拿起一看,封面上正是《赵钱孙罪证录》。
深吸一口气,翻开书页,一页页仔细看了下去。
苏晨的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阅览一份寻常公文。
然而只有苏晨他自己知道,那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早已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强占田产、逼死人命、纵火夺铺、勾结官吏、鱼肉乡里、阻挠新政……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其手段之狠辣,行事之猖狂,令人发指。
这哪里是简单的豪强劣绅?分明是一窝盘踞在夷陵、吸食民脂民膏的毒瘤。
其罪行,诛九族都毫不为过,看得苏晨心中直骂娘,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必须将这些蛀虫连根拔起的决心。
苏晨刚合上罪证录,沐婉晴又将手中那本刚刚核验完毕的墨迹尚未干透的清单递了过来。那是赵家的家产明细。
苏晨接过来,目光扫过那一行行清晰列明的项目。
良田八千七百亩、城中旺铺十二间、宅院五处、金银现锭、古玩字画、玉器珍玩……
最后汇总的那个数字,让苏晨忍不住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家产折合成白银,竟高达五十余万两。
而这还仅仅是不动产和浮财的价值,若除去难以快速变现的田产(田产需分发百姓,不可能出售)。
其余各项折现,也至少能换回四十万两以上的白银。
就在他看完赵家清单,兀自震惊之时,厅堂内的算盘声也陆续停了下来。
周平将最后核算完毕的孙、钱两家的家产总账,恭敬地呈给了侍立一旁的王德海。
沐婉晴头也未抬,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王德海会意,立刻将两份总账转呈到了苏晨面前。
苏晨迫不及待地拿起翻阅。
孙家:除田产外,折银四十五万两。
钱家:除田产外,折银六十七万两。
“嘶,”苏晨这次没能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吸气声。
苏晨快速心算了一下:赵家四十万两 + 孙家四十五万两 + 钱家六十七万两 = 一百五十二万两白银。
若是单论查抄出来的现银和易于变现的金锭,三家合计竟也高达五十八万两之巨。
五十八万两现银,这是个什么概念。
苏晨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若是拨给雁门关的韩震山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