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干河北岸,突厥前锋大营。
昔日连绵的营盘如今显得破败而拥挤,空气中弥漫着马肉腥臊、草药苦涩以及挥之不去的颓败气息。
阿史德啜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望着底下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士兵,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杀马充饥虽暂时稳住了局面,但军中的士气依旧低落得可怕,对南岸周军的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这时北方地平线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烟,紧接着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人心头发颤。
很快斥候连滚爬爬地冲来禀报:“大帅,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营中瞬间骚动起来,无数突厥士兵挣扎着站起身。
望向北方,绝望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火光。
阿史德啜精神一振,立刻带领亲兵出营迎接。
只见当先两股洪流疾驰而来,正是大王子阿史那顿多和二王子阿史那多滚。
各自率领着一万本部精锐,盔明甲亮,旌旗招展,与河北岸这群残兵败将形成了鲜明对比。
紧随其后的是三王子阿史那滚也押送的、驮负着大量粮草辎重的队伍。
虽然不如两位兄长威风,但那沉甸甸的粮袋却是此刻最实在的东西。
再往后则是三大汗国的三万骑兵,分别打着薛延陀、吐谷浑、女真的旗帜。
虽然同样军容严整,但仔细看去这些部落骑兵的眼神中,少了几分阿史那本部那种复仇的狂热,多了几分审慎与疏离。
“叔父!”
“叔父受苦了!”
大王子顿多和二王子多滚几乎是同时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阿史德啜面前,语气恳切。
虽然私下里未必多么尊敬这个叔叔,但表面功夫必须做足。
阿史德啜看着两位王子,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精神抖擞的生力军和宝贵的粮草,心中一块大石稍稍落地。
他重重拍了拍两位王子的肩膀:“好,来了就好,可汗……可汗身体如何?”
“父汗安好,心中挂念叔父,特命我等星夜来援。” 二王子多滚抢着回答。
言语间不忘凸显自己的为数不多孝心和来自父汗的关切。
很快众人齐聚在勉强收拾出来的中军大帐内。
虽然得到了补给,但阿史德啜依旧下令,大部分肉食优先供给伤员和最虚弱的士兵。
他自己和将领们也只是比之前多了些油腥而已。
“叔父。” 刚坐下,大王子顿多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他拳头紧握,脸上满是戾气,“现在我们有兵有粮还等什么?明日一早我就带本部儿郎为先锋,强渡桑干河,定要踏平周军营寨,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话音未落,二王子多滚立刻接口,语气看似平和。
却暗藏机锋:“大哥勇武,弟佩服。但周军狡诈,武器犀利,贸然渡河恐中奸计。父汗临行前再三嘱咐,要我们谨慎行事,与叔父合力,稳扎稳打。”
“依我看,当务之急是巩固河北防线,让将士们休整恢复,同时多派斥候,摸清周军虚实,再寻良机。”
巧妙地将父汗嘱咐搬了出来,既压了大哥一头,又显得自己更加沉稳可靠。
“二弟你就是太小心了。” 顿多不满地嚷嚷。
“周军有什么可怕?不过是仗着些奇技淫巧,我突厥铁骑天下无敌,正面冲锋,定能将其碾为齑粉。叔父,您下令吧。”
阿史德啜看着争功心切的两位侄子,心中明镜似的。
他何尝不想立刻报仇雪耻?
但野狼原那夜的恐怖景象至今历历在目,周军的远程火力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
他压了压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目光转向了那三位一直沉默不语的汗国将领。
薛延陀的呼可哈,吐谷浑的慕容顺,女真的斡鲁朵。
“三位将军,” 阿史德啜沉声道,“你们远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