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干河南岸,周军大营。
中军帐内,气氛带着一丝微妙的古怪。
孙子义和赵庚这两位沙场老将,此刻却像捧着什么天书一样。
对着刚从信鸽腿上解下来的密信反复研读,眉头拧成了疙瘩。
“韩帅这命令……” 孙子义用手指弹了弹那张薄薄的纸条,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用大型投石车,向河北岸突厥营地投射数枚炸弹,进行骚扰,投射完毕后密切监视敌军动向,切勿恋战……老赵,你品,你细品,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孙子义自认也算熟读兵书,阅历丰富,可这道命令着实让他有些云里雾里。
说是骚扰吧,力度轻得像是挠痒痒。
说是试探吧,又浅尝辄止。
说是震慑吧,这点动静恐怕连吓唬兔子都不够。
赵庚把脑袋凑过来,瞪着铜铃大眼又看了一遍。
然后重重地挠了挠他那头硬得像刺猬的短发,瓮声瓮气地说:“老孙,俺是个直肠子,想不了那么多九曲十八弯。反正这命令是韩帅下的,而且指明了是按苏先生的意思办。”
“苏先生啥人你还不知道?他那脑袋瓜里装的东西,跟咱们压根不在一个兜里。”
“野狼原那会儿,谁想得到床弩还能那么用?结果咋样?”
“把突厥崽子们炸得哭爹喊娘!咱就别瞎琢磨了,他让咱干啥,咱就干啥,准没错!”
赵庚倒是光棍,想不通就果断放弃思考,坚决执行。
孙子义被赵庚这番朴素的理论说得一愣,随即失笑摇头,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哈哈,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苏先生之能,鬼神莫测,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妄加揣度的?执行命令!”
决心既下,行动立刻展开。
孙子义大步走出帐外,中气十足地喝道:“来人!传令军械营,把那三架压箱底的大家伙给本将军请到前沿阵地上去。”
命令层层传达,营地后方立刻响起一阵嘈杂而有序的忙碌声。
伴随着粗重的号子声和马蹄踏地的闷响,在十匹健马在前牵引,外加数十名光着膀子、肌肉虬结的壮汉在后奋力推搡下。
三个堪称巨无霸的木质怪物,吱吱嘎嘎缓慢而坚定地从营地深处被挪移到了靠近桑干河岸的一处预先选定的高地上。
这三架新式投石车,其体型确实对得起大家伙的称号。
它们比周军现役的任何同类器械都要庞大威猛,木质主体结构选用的都是韧性极佳的百年硬木。
关键部位的筋弦被拉伸到了极限,油光锃亮,仿佛蕴藏着撕裂虚空的力量。
据苏先生拍着胸脯保证,这玩意儿的射程,足以让对岸的突厥蛮子好好喝上一壶。
最让将领们啧啧称奇的是,这庞然大物的底座竟然安装了十个硕大的木制包铁轮子。
虽然移动起来依旧迟缓笨重,需要十匹驮马和大量人力协同才能挪动。
但至少实现了有限的野战机动,不再是只能固定挨打的活靶子。
这在战术上无疑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目前这种被苏晨戏称为够得着对岸痒痒挠的巨型投石车,全军也仅仅装备了三架。
而苏先生用一种略带遗憾又充满期待的语气说,这不过是打炮的雏形,是过渡产品。
“打炮?” 当时在场的将领们无不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这个陌生的词汇。
但苏晨随后描绘的蓝图,更是让他们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他透露军械司的工匠们正在他的指导下,日夜不停地攻关一种名为“红衣大炮”的终极武器。
说那钢铁巨兽的射程,能够达到骇人听闻的六里之遥。
这个消息当时就在将领中炸开了锅,六里?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战争武器的认知范畴
然而苏晨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所有人的大脑陷入了宕机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