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之内,死寂得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牛油火把噼啪作响,摇曳的光影在伊利可汗阴鸷的脸上跳动,却照不亮他眼底深沉的黑暗。
他没有像往常那般暴怒地打砸器物,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咆哮,颠覆了往日雷霆震怒的常态。
他只是静静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陷在铺着完整雪狼皮的汗位里。
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用力摩挲着腰间宝刀冰冷的刀柄,那力道几乎要将刀柄上镶嵌的宝石按进金属之中。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每一道皱纹里都刻满了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这种近乎死水的沉默,比任何狂暴的怒吼都让帐内垂手而立的阿史德啜等人感到窒息。
他们如同站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传来的、毁灭性的震动,却看不到岩浆喷涌的方向。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连吞咽口水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微弱的声响,就会彻底引爆那可汗体内积郁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
“呵……”
良久一声低沉沙哑的、仿佛被砂石磨砺过,又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冷笑,终于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寒意。
伊利可汗缓缓抬起头,那双因连日的焦灼、愤怒和此刻的挫败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缓缓扫过帐内噤若寒蝉的众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刮擦般的刺耳感,平静得可怕:“好一个韩震山……好一个雁门关大帅……本汗,纵横草原三十载,今日,还真是被他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让所有听到的人脊背窜起一股寒意,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缠上了脖颈。
“整整一天一夜。” 伊利可汗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光投映下,在帐幕上拉出一道扭曲而庞大的阴影。
他踱步到悬挂的、标注着无数箭头和血迹的羊皮地图前。
背对着众人,声音不高,却字字如裹着冰霜的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倾尽所有,不计伤亡,轮番猛攻,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多少次?嗯?你们告诉本汗,多少次了?”
“我们的勇士,已经用血肉之躯踏上了他们的城头,与他们展开最残酷的贴面搏杀。”
“城墙上,周军的尸体堆得比垛口还高!他们的箭矢,明明早已用尽。”
“他们的滚木礌石,分明已经丢光。连那灼人的火油,本汗亲眼看着他们泼下最后一罐。”
转过身,目光不再看地图,而是如同两道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刺向虚空中雁门关的方向。
仿佛要穿透厚厚的营帐,将那座让他付出惨重代价的关城连同那个老对手一起洞穿、碾碎。
“本汗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守军已经到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连那些脸上绒毛未褪、眼神尚且稚嫩的娃娃兵,都被韩震山那个老匹夫填了上去,用他们年轻的生命消耗我们的刀锋。”
“韩震山自己,大周的雁门统帅,不也亲自提刀上阵,浑身浴血,如同一个普通悍卒般搏杀了吗?”
伊利可汗的声音逐渐拔高,那强行压抑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渗透出来,冲击着帐内每一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我们都以为,他们山穷水尽了!我们都断定,他们那些会爆炸的、可恶的陶罐和铁罐,早已在之前阻挡我们渡河和惨烈的守城中消耗一空。”
“毕竟,如此激烈、如此关乎存亡的战斗,他们若还有存货,为何不用来挽救濒临崩溃的防线?为何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袍成片倒下,看着城墙险象环生,几度易手?这不合常理!”
“结果呢?” 伊利可汗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硬木案几上,厚实的木案发出喀喇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清晰的裂痕蔓延开来。
“他韩震山,这个看似刚猛、实则奸猾如狐的老东西?他给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