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的名声,如同悄然弥漫的夜来香气,虽不张扬,却已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更隐隐传到了院墙之外。坐小轿车的大人物鞠躬致谢,书画界的泰斗对着弃稿惊叹神作……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将西厢房那位陈先生,推上了一个凡人只能仰望的神坛。而在这种绝对的力量、财富与才华的加持下,他那本就超凡脱俗的容貌与气质,对院内外的女性而言,便成了一种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首当其冲的,便是于莉。她本就是院里容貌拔尖、心思也活络的小媳妇。之前或许还对陈御风的“邪门”有所顾忌,但接连见识了他的通天手段和连大人物都敬仰的地位后,那点顾忌早已被一种混合着倾慕、敬畏和强烈好奇的情绪所取代。她开始格外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虽仍是普通的衣衫,却浆洗得格外干净平整,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
这日,她特意蒸了几个白面馒头,又切了一小碟自己腌的、滴了香油的咸菜丝,用干净的笼布盖着,端到了中院。见陈御风正负手立于枣树下,望着天边的流云,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自认为最得体、最温柔的笑容,走了过去。
“陈先生,”于莉声音放得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您一个人开火不方便,我今儿蒸了点馒头,您尝尝?干净着呢。”
她将盘子递过去,眼神期待中带着一丝紧张。
陈御风闻声,目光从流云上收回,平淡地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盘馒头,并未伸手去接,只是淡淡道:“心意领了,不必。”
语气依旧没有波澜,既无感谢,也无厌恶,就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这样一个事实。
于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端着盘子的手有些无措。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您别客气”、“邻里之间应该的”之类,但在陈御风那淡漠的、仿佛能看穿她所有小心思的目光注视下,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只得讪讪地收回盘子,低声道:“那……那您忙。” 便匆匆转身回了前院,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既有被拒绝的失落,也有一种在对方面前自行惭秽的窘迫。
几乎在于莉败退的同时,冉秋叶抱着一本书,假装不经意地从中院穿过。她是院里真正的文化人,小学教师,气质温婉。她对陈御风的感情更为复杂,始于那月下箫声的震撼,沉醉于他那深不可测的学问与超然的气度。她不像于莉那样目的明确,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仰慕与靠近的渴望。
她走到枣树附近,停下脚步,像是才看到陈御风一般,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声音清柔地开口:“陈先生,又在观云吗?真是好雅兴。” 她扬了扬手中的书,是一本诗集,“我最近在读一些古诗,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不知……不知能否向先生请教一二?”
她的借口比于莉高明许多,带着知识分子的矜持与对学问的真诚。
陈御风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手中的诗集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仿佛在说“此等微末小道,何须问我?”。但他并未直接拒绝,只是平淡道:“诗以言志,歌以咏怀。心有所感,便是懂了;心无所动,强解无益。”
这话玄之又玄,等于什么都没回答,却又仿佛蕴含着至理。冉秋叶听得一怔,仔细品味,竟觉得比自己看过的任何诗评都更贴近本质,一时竟痴了。待她回过神来,陈御风已再次将目光投向天际,显然送客之意明显。
冉秋叶心中虽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拨后的恍然与欣喜。她对着陈御风的背影微微躬了躬身,轻声道:“多谢先生指点。” 这才抱着书,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只觉得能与他说上几句话,已是莫大的荣幸。
就连一向精于算计、被生活磨去了大部分浪漫幻想的秦淮茹,如今看向西厢房的眼神,也彻底变了。嫉妒、不甘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认清现实后的绝望仰视,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埋心底的卑微倾慕。她再不敢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只是有时在院里干活,会不自觉地停下手中的活计,望着那扇门或那道身影出神,眼神复杂难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