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的瘴气是活的。
这话并非虚言。当韩立与历飞羽的靴底踏入泽地边缘的腐叶层时,脚下传来的不是枯叶碎裂的脆响,而是类似皮肉被挤压的黏腻声。灰绿色的雾气像有了自主意识,先是试探性地绕着两人的脚踝打了个旋,见他们未露惧色,便陡然加速,如无数条细蛇窜起,顺着衣摆、袖口往皮肉里钻。那股腥气也绝非普通腐物的酸臭,而是混合着陈年血污与草木腐烂的怪异气息,吸进肺里时,竟能感觉到喉咙被细小的毛刺刮过的痒意。
韩立握紧清玄剑,剑柄上的缠绳早已被他掌心的汗濡湿。他侧耳细听,瘴雾流动的声音里藏着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虫豸在雾中爬行,可凝神去看时,却只有翻滚的雾气在眼前晃荡。“小心些,”他低声道,剑锋微微上扬,带起一道浅金色的弧光,“这雾里藏着‘蚀骨虫’,被叮到会顺着血脉钻,上次来查探的修士,就是因为没防备……”话未说完,他突然旋身挥剑,“嗤”的一声,剑风斩过之处,瘴雾猛地炸开一小团墨色,落地时响起细微的虫鸣,凑近了看,地上只剩一滩发黑的水渍,连虫尸都没留下。
历飞羽的反应更快。她本是女形,此刻鬓角的碎发被雾气流吹动,拂过脸颊时竟带着冰凉的触感——那不是雾的凉,而是某种东西擦过皮肤的阴寒。她指尖魔纹一闪,银白微光如星点炸开,瞬间照亮了身侧三尺之地:只见无数半透明的细藤正从雾中探来,藤尖的吸盘闪着紫黑的光,吸盘边缘还挂着几缕早已干枯的发丝。“是异化的‘缠魂藤’,”她声音微沉,周身气息陡然一凛,“断灵崖的魔气不仅污染了瘴气,连泽地的原生植物都被啃噬成了邪物。”说话间,她手腕翻转,银芒如细针般射出,每道光芒都精准地钉在藤尖吸盘上,那些藤蔓像是被烫到,猛地缩回雾中,留下一串“滋滋”的灼烧声。
两人循着秦伯留下的标记往里走。标记是用一种特制的朱砂混合着硫磺画在树干上的符文,在瘴雾中泛着极淡的红光,像濒死的萤火。这些符文显然耗费了极大心力,有的刻在离地丈高的树杈上,有的藏在藤蔓缠绕的石缝里,若非秦伯在布包里留下了标记分布图,就算踏遍泽地,也未必能找全。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韩立突然停步,指着前方一棵千年古榕:“不对劲。”
那榕树的气根如垂落的长蛇,密密麻麻缠满了半面树干,可本该泛着红光的符文,此刻却只剩一圈暗淡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抹去了。更诡异的是,那些气根的末端微微颤动,吸盘上还沾着暗红的粉末——与秦伯布包里那半块玉佩上的腐蚀痕迹如出一辙。
“噬灵藤。”历飞羽眸色一沉,原本束起的长发无风自动,发尾竟隐隐泛起银白光泽,“它们以灵纹为食,看来断灵崖的魔气顺着暗河淌进泽地后,最先异化的就是这些依附树木生长的藤蔓。”话音未落,她已动了。身形如离弦之箭窜出,指尖弹出的银芒在空中连成一道弧,精准地削向最粗的那根气根。“嗤啦”一声,藤蔓被斩成两截,切口处没有流出汁液,而是喷出一团黑雾,黑雾落地的瞬间,竟聚成十几只巴掌大的虫豸,虫身半透明,口器却闪着金属般的寒光,落地便往两人脚边窜。
“是蚀骨虫的幼虫!”韩立剑峰一转,清玄剑划出一道金色光网,将虫豸尽数罩住。光网收紧时,虫豸发出细微的尖啸,化作缕缕黑烟消散,“看来这些藤蔓不仅自己异化,还成了魔气滋生的温床。”他抬手按在榕树干上,掌心的共生道韵缓缓注入,树皮上立刻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将那些试图再次蔓延的藤蔓牢牢锁住,“暂时困住了,等处理完镇泽石,再回来彻底净化。”
深入泽地的路愈发难行。瘴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能见度不足三尺,偶尔有异化的鸟兽从雾中窜过,它们的眼睛泛着浑浊的红光,却不主动攻击,只是在两人周围盘旋,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传递消息。韩立注意到,这些鸟兽的爪牙上都沾着与缠魂藤相同的暗红粉末,显然早已被魔气同化,成了泽地的“哨兵”。
“它们在拖延时间。”历飞羽突然道,她侧耳听着雾中传来的异响,“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