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皇族的皇位之争,自古血腥。史书卷帙浩繁,皆记载父子相残、兄弟阋墙。
只因羽皇之位关乎族运,然至鹤御天这一代,却因“十二金翼”之兆而骤然中止。
二十岁,大宴之上,二皇子失言:“十二翼未必能延族运。”
这一言震动诸羽长老。
不多久,他被遣往北境寒渊,以“历练”为名,实则远逐流放。
临行前,二皇子仰天长笑:“既生皇翼,何容余羽?我辈皆弃子耳!”
笑声满是悲凉与不甘。
三十三岁,五皇子之母族暗中结交权贵,试图以“十二翼未必长成”之说,动摇鹤御天的声望。
未及成势,便被族老会截断。
其母族尽数贬为庶羽,五皇子自此被削去皇子位,逐出皇庭。
有人见他在夜里伏案痛饮,羽翼簌簌落下数根,再无昔日骄子之姿。
还有最得人心的七皇子,才华横溢,深受各族拥戴。
同年下旬,他却在一次族议上自请远赴极西沙海之地,以身戍守族境。
临别前,他只对御天道:“十二金翼之前,余等皆黯然失色。你非夺我之位,而自降生起,族运已将一切推向你。”
鹤御天无言,只沉默与他对座。
次日,七皇子御剑化光而去,身影消散在沙海尽头。
此后,兄弟间的笑语,再未在金翎宫响起。
七皇子出走后,天下再无能与鹤御天争锋的羽皇子嗣。
权位稳固,却换来孤寂。
昔日伴读相继被调离,新侍从皆循规蹈矩,恭谨有余,亲近不足。
每逢庆典,高坐金台,接受万民朝拜,举世敬畏,却无人敢与他共饮一杯。
唯有古籍阁,成了他的避世之地。
他常独自徘徊书架之间,翻阅《万族风物志》。
透过文字,他幻想浩瀚天地,群山荒漠,海洋星河。
某日,他读到古句古言:“笼中金雀,不如林间麻雀。”
手指停在书页,久久未动,那一瞬,他看见了自己。
——
百岁成年礼后,鹤御天依制巡游各族。
初闻此令,他心中暗喜,终于能脱出宫阙,亲见天地之貌。
然行至途中,他才知所谓“巡游”,不过换一处囚笼。
六位族老全程随行,行程分秒不差。车驾未至,前方早已清场戒严,各方修者远远避开。
眼中所见,皆是粉饰太平;耳边所闻,皆是准备好的颂辞。
一次宴席,火龙族少主谈及本族奇景。
鹤御天心头微动,忍不住问:“听说贵族火焰山,日落霞光万丈,可真的?”
少主眼神一亮,正欲回答,却被羽族族老轻声打断:“殿下若想观奇景,宫中幻镜亦可呈现,何须亲赴险地?”
那少主神情一滞,眼底闪过怜悯与惋惜。
鹤御天心中忽生羞愤:原来自己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只金笼里的雀。
巡游途中,亦有短暂交心。
水族圣女低声道:“殿下,海底有一片珊瑚林,光华万千,若有朝一日能亲眼所见,便知天地辽阔,远胜宫廷幻景。”
鹤御天一怔,却立刻感受到六位族老的目光。
他心中第一次生出清晰的念头——世间的真景,永远不会呈现在幻镜之中。
貔貅太子曾问:“殿下可曾想过,若无十二翼,是否能做个自在羽族人?”
鹤御天沉默良久,只抬头望天。
那夜,他独坐客殿,直至月落西山。
风声透过狭窗吹入,他抚过羽翼,金光微颤。
他在心中默誓:
“若有一日,我能挣脱禁制,必亲眼见山川河海,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
登基大典前夜,鹤御天立于观星台。
九霄星河流转,冷光如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