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中静寂。
周青正坐在廊下石凳上。
祁星澜看见他,步子微微一顿,唇角却又不自觉弯起。
她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师兄,我的术成了。”
她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欢喜。
“虽然还不稳,可......这是我自己悟出的。”
她说着说着,语声渐低,望着他侧脸,忽而有些出神。
灰气轻轻拂过他的鬓角,那张面庞依旧平静,却让她心里一阵酸涩。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不只是照顾他——她在等待,莫名有些期待他恢复的那一天。
二人纠缠的因果线,无形中推动着她的情感在延伸。
她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想去拂去他脸上的灰气。
就在指尖将要碰到那一刻——
一道冷光骤然闪起。
周青腰间,那块三寸石头猛地震动,一道身影化作遁光而出,寒意随之席卷而起。
一只白皙的手,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谁?”
祁星澜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女子,眯起眼,声音低沉。
刹那间,她身上因果乱流沸腾,天地气机混乱,清宁观无风而动,瓦檐轻颤,尘土翻飞。
那道白影立在她的身前,神色冷淡,眼底有压抑的怒意。
“我是谁?”
她轻声笑了,笑意极冷,“谢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将我的夫君照顾得这么好。”
夫君二字,被牧瑾咬的很重。
祁星澜怔了怔,随即眸光一冷。
“夫君?”
因果之力缠绕,她周身的气流在呼吸间暴涨,有无数条隐形丝线在撕扯空气。
牧瑾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她的身周浮现出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气息,那是毁灭之力的显化,虚空被压得发出低沉的嗡鸣。
两女立于廊下,一人衣袂如雪,一人发丝飞扬。
境界相同——皆为融天圆满,半步明道。
她们的气机在无声中交锋,春风骤止,观中花草皆碎。
天地屏息。
一念之间,清宁观外,山色都暗了一分。
——
廊下风止,天地寂静。
灰气缭绕在周青周身,将他与世间隔开,也像是将他封印了起来,在这种紧张情况下,神色都没有变化一下。
两女隔着他立着,目光交织,都冷然相对。
牧瑾冷声开口:“你是何人?”
祁星澜盯着她的手,那仍抓着她的手腕,目光也一点点冷下去。
“我是谁?我两年来在这清宁观照料师兄,替他净气理息,伴他晨昏十六月,守他无恙。”
她一字一顿,语声不大,却带着一种几乎压抑不住的情感,
“倒是你——他衣不蔽体时,你在哪?他流浪雪中、痴楞不知世时,又是谁伴着他熬过?你自称是他的‘道侣’,可你配吗?”
话音落下,风声忽起,观中几盏灯火齐齐摇曳。
牧瑾眼底的寒意彻底凝成了霜。
她袖袍一拂,毁灭之气暗涌而起,“师兄是我夫君,我与他共修共悟,立誓同心于道。你一个外人,也能口出此言?”
“夫君?”
祁星澜再次重复了一声,眼角微挑,混乱之气在她周身升腾,因果乱流隐隐倒转。
“就算你有那名分,可你尽过半分道侣的心吗?”
她声音轻,却句句入骨。
“他沉沦灰劫之时,你不在;他孤行万里时,你不在;他衣不蔽体、昏沉如尸时,你依旧不在。”
“如今,你都可以看见,他意识都不清醒了,你这时倒记起跳出来抢人——呵,倒是来得及时啊。”
她每说一字,那股混乱气息便浓上一分,要撕碎一切拘束之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