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份尊贵,从来不被所谓修行资源烦恼,只要伸出手来,周氏就会将任何所需之物送到他的手中。
再往后,落于苍雷门时,立法宣道,被尊为大宗师,雷道修者望其项背;
这几十年来,他几乎从未有过低谷。
他不曾卑微,不曾迷惘,不曾被人轻视。
他走到哪,哪就是天之上。
可如今——
他赤足踏在大地上,衣衫褴褛,灵力断绝,连飞行的资格都没有。
一生傲然,如今却被逼到这般地步。
想到这里,牧瑾泪水再也止不住。
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微微颤着。
“师兄......这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她很难受。
那种酸楚与愧疚从心底散开——这些年,他受尽磨折、行于灰劫、身陷混沌,而她却在道碑中,沉入无波的修行。
甚至在何时,周青也有可能朝着碑中唤过她的名字?
这一切苦,她竟让他独自去承受。
想到这里,她心如刀绞,眼泪一滴滴落下,洇湿了他胸口的衣襟。
良久,她抬袖拭泪,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将他扶起。
他的身体很轻,也很沉——那种重量不是肉身的,而是积压在命数与因果之上的沉重。
她直接将周青背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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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师兄,我们回去。”她低声呢喃。
山路狭长,石阶湿滑,牧瑾的步伐极稳。
身后,祁星澜静静地站着,衣袂微动。
她看着那一对背影,沉默了许久。
山风起伏,掠过断石与残叶。
“你若照顾不好他,”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那就送回清宁。我来照顾。”
牧瑾的步伐没有停,背上之人一动不动,头发垂在她的肩头。
“不劳你费心。”她的语气极淡,却没有一丝迟疑。
风从山间穿过,带起她的发丝,有几缕落在周青面上。
她回头,抬手拂开,神情平静。
祁星澜注视着她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
她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出口。
良久,牧瑾走到山道尽头,才轻声道:“谢谢你,这段时间......替我照顾师兄。”
祁星澜怔了一下,随后道:“他身上有逆乱因果的气息,像是被人下了考验,也可能是他自己走的一条路。你不要去阻,对他是好事。”
牧瑾脚步一顿,“知道了。”
她重新迈步,背影渐远,很快就没入山林。
祁星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目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
两人还是一路往东。
主要还是周青走在前面,他就像被什么力量驱使着往前走,牧瑾则紧紧跟在身边。
灰气继续翻涌,山河与人世在他们脚下交错浮沉。
今日是一段凡俗的村落明灭,明日又成修士厮杀的废墟;有时他们在集市边听人谈笑,有时又在万丈荒原中,与一头垂死的妖兽对视。
每一幕都带着诡异的真实感,每一个存在——不论人、妖、草木、飞鸟——似乎都能与周青搭上因果。
只要他看上一眼,那片气机便会微微震动,生成新的线。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一直都在他身旁。
有时,他沉默地走在前方,步履轻得没有声息;
她悄悄跟在身侧,拂去他袖袍的灰,抚平他的衣角的褶皱,理顺他的头发。
日复一日。
周青的脸色渐渐红润,头发也恢复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眉宇间那抹灰意,也淡了几分。
夜里歇息时,牧瑾总会去打些野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