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疼。
魂魄像被硬生生从肉身里撕扯出来。
又被塞进烧红的铁甲里炙烤。
每一寸血肉都在煎熬。
左肩是毒素蔓延的阴寒。
仿佛无数冰冷的蚂蚁在啃噬着骨髓。
深入肺腑。
后脑是巨斧劈开的混沌。
每一次心跳,都引发剧烈的轰鸣。
如同战鼓在脑海中擂响。
他想起黑风谷的血。
想起兄弟们最后的嘶吼。
想起那面绣着诡异玄鸟的玄鸟令旗。
狂怒与悲恸,交织成烈焰。
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却被一股阴寒的麻木死死压制。
让他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是毒!
那支淬着幽光的紫菀草毒!
它正顺着他的血脉,疯狂侵蚀他的生机。
将他拖向永恒的冰冷深渊。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沦之际。
他忽然感觉到,冰冷的血液深处。
竟响起一阵微弱却坚定的脉动。
那声音,古老而神秘。
仿佛来自远古的祭祀。
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节奏。
“咚……咚咚……咚……”
这声音从何而来?
是死亡的幻觉吗?
不。
它越来越清晰。
仿佛就在耳边。
与他即将熄灭的心跳同步。
几乎是同一时刻。
外界,一阵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鼓声。
穿透厚重墙壁。
与他血脉中的脉动,形成了惊人的共鸣!
是羯鼓!
这鼓声,并非巧合。
静室之外,高墙之上。
须发皆白的石弘渊,亲手擂动着一面古老的羯鼓。
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但每一次落槌,都精准卡在他孙儿心脏衰弱的节点上。
仿佛用这种霸道而强硬的方式。
强行将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重新点燃!
起初,这鼓声让石玄曜烦躁。
每一次震动,都像重锤敲在他伤口上。
让他痛不欲生。
但渐渐地,他发现。
随着内外鼓点的合一。
他体内的血液,竟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引动。
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频率奔腾、灼烧!
那股阴寒毒素,在这股燥热血流的冲刷下。
如遇克星,被生生压制、消融些许!
一股久违的力量,从血脉最深处。
如细流般缓缓升起。
他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古朴的榫卯房梁。
以及一盏在微风中摇曳的青铜豆灯。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
混杂着一丝他极为熟悉的,属于祖父书房的檀香。
身下床榻,铺着粗麻褥子。
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后背。
提醒他活着的真实。
这里是坞堡的静室。
我没死?
这个念头让石玄曜心中一颤。
像是从冰冷的深渊被猛然拉回。
他下意识抬起右手。
想触摸左肩伤口。
“别动。”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静室中响起。
不带一丝情感,像古老的岩石互相摩擦。
石玄曜循声望去。
一名须发皆白、身形高大的老者,静静站在窗边。
背对着他。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如山岳般沉稳的宗师气度。
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似乎想握拳。
但最终只是让指节绷紧,旋又松开。
那是一种极致压抑的情绪。
他手中拄着一根节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