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玄曜拄着刀,胸口剧烈起伏。
血腥气在喉间翻涌,带着沙场残留的灼热。
青铜面具人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戒备不松,像一头受伤的孤狼,眼神里藏着未熄的锋芒。
“祖父的信物!”
石玄曜声音沙哑,撕裂喉咙,那是血与火淬炼出的嘶吼。
那三长两短的鸣镝声,是他血脉深处羯鼓的节奏。
他听得真切,那是刻入骨髓的召唤,是绝境中的微光。
“侯爷有令,护送石少主安全入京。”
青铜面具人惜字如金,声音冰冷得像铁块,没有半分温度。
一个瓷瓶抛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淡淡的药香。
“石老将军托侯爷转交。”
是金疮药。
石玄曜接过,药粉洒在伤口,一股冰凉渗入灼痛,稍缓不适。
却无法抚平心头的焦躁——前路未知,邺城的阴影已在眼前。
青铜面具人护送下,余路再无波澜。
仿佛所有的危机,都被那冰冷的面具挡在了身后,隔绝在外。
三天后,一座巨兽般的都城,盘踞在地平线尽头。
邺城。
数丈高的夯土城墙,巍峨矗立,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透着压迫感。
城内,铜雀三台隐约可见,在晨曦中带着一丝古老而神秘的威严。
石玄曜望着,心绪复杂。
敬畏,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在胸口。
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里,是齐国的权力中心。
一个比黑风谷更凶险的无形战场,空气中都弥漫着权谋的腥味。
“我的任务,完成了。”
城门口,青铜面具人勒住马缰,声音带着使命完成后的淡漠。
又递过来一个钱袋,沉甸甸的,带着铜钱特有的腥气。
“侯爷说,入京之后,万事小心。”
“多谢。”
石玄曜由衷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青铜面具人没有回话,只是深深看了石玄曜一眼。
那目光深邃得像两口古井,藏着说不清的意味。
随即拨转马头,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隐没在官道尽头。
只留下滚滚烟尘,在风中渐渐散去。
踏入邺城,一股与边镇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风沙与铁锈的肃杀,被胡饼的焦香取代。
那焦香混杂着各种香料,刺激着他的嗅觉,带着烟火气。
仕女裙带上的兰草熏香,混入空气,带着一丝脂粉的甜腻。
粟特商人的卷舌胡语,吴侬软语的糯软口音,交织耳畔。
如同一首乱世的交响曲,热闹却也喧嚣。
街边分陕石柱下,袒胸露腹的昆仑奴为主人牵马。
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油光,与周围的汉家服饰形成对比。
汉家士族,眼神倨傲,对路过的鲜卑勋贵报以轻蔑。
那目光中充满了阶级与文化的冲突,藏着无声的较量。
繁华之下,暗流涌动。
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无法挣脱。
石玄曜一踏城门,便觉脊背如芒。
十数道目光,隐约落在自己身上。
茶楼窗后,巷口拐角,甚至是擦肩而过的货郎。
都可能是某方势力的眼睛,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
他不动声色,领着残余甲骑,入驿馆安顿。
随后,独自一人走上邺城街头。
他没有去酒肆,径直走向鱼龙混杂的铜驼街瓦市。
祖父曾说,若入邺城,可去瓦市寻一个独眼说书人,听一曲《贺六浑》。
瓦市一角,围着一圈人。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鱼腥和各种食物的混杂气味,带着市井的鲜活。
中央,一个须发皆白的独眼说书人,抚着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