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玄曜的呼吸,瞬间被那两个字堵住。
那称呼,重若千钧,击碎了他伪装的坚硬外壳。
他看着齐动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除了泪水和泥尘,更有一种压抑了二十年的狂喜与失而复得的惶恐,像一只在风雪中寻到幼崽的老狼。
“起来吧。”石玄曜的声音平静,深潭般不起一丝波澜。
齐动础胡乱抹去泪水尘土,挣扎着起身。
他那铁塔般的身躯,因极致的激动而颤抖,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不是什么少主。”石玄曜转身,率先走进那顶散发着霉味和潮气的简陋帐篷。
他的声音划开两人之间的界限,冰冷得没有任何余地,像一块被风化的岩石,不带半分情感:“我叫石盘陀,一个凉州舞者,靠跳舞糊口。”
齐动础脸上焦虑一闪,快步跟入,他生怕眼前这道孤狼般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黑暗里:“不!您就是少主!”
他压低声音,语气坚定如铁,像在宣读一道刻入骨血的神圣誓言,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
石玄曜在破旧的毛毡上盘膝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凉水。
心脏狂跳,血液在血管里轰鸣,像一曲被压抑到极致的战鼓。
他没有立刻喝,只是盯着碗中晃动的水面,那水面映照着他霜寒的眼,声音冷硬得仿佛能敲碎冰渣:“证据。”
“您的刀法!”齐动础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下,像被扼住喉咙的困兽,“属下化成灰也认得!那是郝兰若掌旗官的《破风刀法》!那是将军的刀法!”
“郝兰若”三个字,像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石玄曜心底,旧伤深处传来一阵灼热的幻痛。
“当年在怀朔镇,除了将军,就只有她会!也只有她,敢在将军冰河练刀时,笑着说将军的刀……太霸道,少了些人情味!”
齐动础眼中燃起一团火,那是对逝去岁月的追忆和对故人的深切怀念。
石玄曜握着陶碗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养母教他刀法时,那严厉又温柔的眼神,瞬间闪过脑海,带着血腥与尘土的气息。
“还有……您刚才的气势,”齐动础目光落在石玄曜侧脸,声音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敬畏,“像!太像了!和将军……和齐景略将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齐景略……”石玄曜在齿间碾碎这个名字,那名字带着血与火的腥甜。
他一口饮尽碗中冰水,刺骨的凉意滑入腹中,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让他浑身颤抖的惊涛骇浪。
陶碗重重放下,发出闷响。
石玄曜终于抬眼,目光如淬火的钢铁,直视齐动础,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质问:“齐景略是叛徒,通敌南朝,二十年前就被朝廷海捕。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
“是栽赃!是陷害!”齐动础激动得猛地吼道,随即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嘴,声音转为悲愤的低吼,像一只受伤的孤狼,“将军不是叛徒!他是为了守护您!守护您和夫人撤离,才亲率我们三百‘拓跋狼骑’,在怀朔镇外,死战柔然数万大军!”
“拓跋狼骑……”石玄曜轻声重复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父亲那张模糊又威严的脸,一张只存在于传说中、早已消逝在历史长河里的脸。
此刻,这个名字如此真实,带着血腥与风沙的粗粝。
“那一战,天都黑了,血把雪地都染红了……将军的刀都砍断了……最后……最后活下来的,不足十人……”
齐动础说到这里,虎目赤红,声音哽咽,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泣不成声,泪水与风霜混杂,在他脸上留下两道泥痕。
石玄曜的心像被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祖父石弘渊虽曾透露部分真相,但此刻从亲历者口中听到,那种身临其境的惨烈与窒息,依旧让他浑身发冷,连肺腑都传来一阵灼烧般的滞涩。
“我父亲……他现在何处?”石玄曜声音沙哑,像被黄沙磨砺过一般。
齐动础痛苦摇头,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