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烛火摇曳。
元玄曜的声音,像铁块撞击青石。
低沉,却震人心魄。
“这是什么?”
他的话语,瞬间凝固了空气。
刘楚玉的目光,落在舆图那条朱红细线上。
恨意,在她瞳孔深处燃烧。
“一条……鬼门关。”
她的嗓音,仿佛从九泉之下传来。
“一条由我那位好姑父凌肃之,耗时五年,用无数无辜戍卒的血肉,亲手堆砌的……地下密道!”
地下密道!
这四个字,像一声惊雷,在孔庆之和张穆之脑中轰然炸响。
两位身经百战的宿将,瞬间心胆俱寒。
他们无法置信。
自己镇守的防区深处,这座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大营背后,竟潜藏着一条足以瞬间致命的毒蛇!
“不可能!”
孔庆之失声叫道。
这位戎马半生的靖边侯,脸上第一次露出极度震惊与耻辱。
“羊马墙是军中重地,巨石垒砌,日夜重兵把守,地下更是三尺厚的夯土,如何能……”
“末将明白了!”
张穆之猛地一拍大腿,脸色瞬间煞白。
“三日前后营巡逻的军犬无故狂吠,卑职只当是野狼!”
他的声音颤抖。
“现在想来,它们闻到的,恐怕是来自地下的……生人气息!”
“没什么不可能。”
刘楚玉冷冷打断他们。
她的眼神里,带着对军人盲目自信的轻蔑。
“因为,这条密道,并非从地下挖掘。”
她缓缓道出真相。
“而是……借用了羊马墙的‘空心’。”
“空心?”
孔庆之眉峰紧锁,满脸茫然。
“没错。”
刘楚玉伸出纤细手指,在那条红线上轻轻一点。
那一点,仿佛直接点在孔庆之的心脏。
“凌肃之督造这段羊马墙时,便以‘减轻墙体重量,增加稳定性’为由,暗中修改了工部的图纸。”
她的声音冰冷。
“墙体内部,预留了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通道。”
“对外,他宣称这是营造上的创举,还因此得到朝廷嘉奖。”
刘楚玉语气中的讽刺,像冰刀般锋利。
“实际上,却是为今日之事,埋下的最恶毒的伏笔!”
孔庆之的身体,剧烈晃动。
他险些站立不稳。
全靠身后的张穆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他想起来了!
数年前,确有此事!
当时,他甚至在朝会上当众赞叹过凌肃之的“奇思妙想”,认为此举能节省不少人力物力,是“匠心独运”!
谁能想到?
这看似寻常的工事改良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恶毒、长达数年的惊天阴谋!
一滴冰冷的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它滴落在舆图上,洇开一小片暗色水渍。
若是南梁精锐死士,通过这条密道,在某个深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营之后……
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北齐北境,将在一夜之间,全线崩溃!
“这条密道的入口,就在那片乱葬岗中。”
刘楚玉的声音,将孔庆之从无边的恐惧中拉回现实。
“以一座无主孤坟为掩护,需以特制的青铜钥匙方能开启。”
元玄曜的目光,骤然凝聚。
青铜钥匙!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胡邸血战的场景。
刘楚玉曾用一枚青铜钥匙,一击必杀悍匪头目。
凌肃之书房暗格中,也藏着一枚齿纹几乎完全相同的备用钥匙。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如百川归海,汹涌汇聚!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舆图。
死死盯着那条朱红密道,以及密道起点处,乱葬岗的孤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