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妙音推开卧房的门时,里面却空无一人。
她心中一紧,又发疯似地向着中军大帐跑去。
当她气喘吁吁地冲进大帐时,正看到元玄曜背对着她,站在那巨大的沙盘之前。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劲装,左肩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但那从纱布中隐隐渗出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
他正用右手死死地撑在沙盘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骇人的惨白,强行支撑着身体,似乎正在对孔庆之交代着什么。
他的背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无比挺拔,如同即将折断却永不弯曲的脊梁。
“……所以,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将计就计。敌人以为我会去白登山,那我们就把白登山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亡陷阱……”他的声音平静、冰冷,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虚弱,如同磨砂的刀锋,锐利却已透着疲惫。
林妙音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没由来的猛地一红。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与一种前所未有的倾慕,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缓缓地走上前去。
“玄曜。”她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温柔,宛如冰雪初融。
元玄曜闻声回头。当他看到林妙音那双写满了担忧与关切的眸子时,他眼中的冰冷瞬间融化了些许。
“你怎么来了?”
“我……”林妙音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只能将那支沾血的弩箭,和那枚锈迹斑斑的驼铃,递到了他的面前。
“我在张穆之的伤口上发现了这个。”
元玄曜的目光落在了那枚驼铃之上。
然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如同被冰锥狠狠刺中!
他认得这个驼铃!
他更认得那绑着驼铃的、独特的红色丝线打结方式!
那是南梁皇室专用的“同心结”!
一个早已被他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血淋淋的画面,猛地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不是一段清晰的记忆,而是一连串破碎、灼热、冰冷的感官碎片!
——大雪的气味,混合着宫殿燃烧的焦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还有……母亲身上独有的,那种淡淡的、混着兰草与药香的气味,以及更深层、更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一根温热的、被液体浸透而变得黏滑的红色丝线,正绕过他尚在襁褓的脖颈,一个冰冷的、刻着玄鸟的玉佩贴在他的胸口,冻得他全身发抖。
——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决绝,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在他耳边回响,如同跨越了二十年的诅咒。那声音在说:“……景略,带他走。”
“……告诉他,活下去。”
“……告诉他,不要回头,永远别为我报仇……”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双含泪的、温柔的眼睛,和那只正在为他系上“同心结”的、染满鲜血的手……
母亲……南阳长公主!
那股滚烫腥甜的液体猛地从元玄曜的喉头涌上,他再也压抑不住,一口心血如血箭般狂喷而出!
血雾在灯火下弥漫开来,带着灼人的温度。眼前那巨大的、描绘着沧海万里江山的沙盘,瞬间被染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那红色沿着沙盘上的山川河流蔓延,仿佛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北境的沧海郡一路撕裂到了帝国的都城邺城。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着,那双刚刚还燃烧着滔天战意的血色眸子,在这一刻,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的……破碎,以及一丝难以言明的悲怆。
他没有倒下,却死死地撑住了沙盘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惨白,甚至渗出殷红的血珠。
那股极致的痛苦,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钎,狠狠地在他灵魂深处搅动。
他早已在合璧玉佩、直面兄长背负的残酷真相时,承受过这般血脉和记忆的冲击。
但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已经将所有情绪压下。
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