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玄曜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震人心魄的力量:“他会怎么想?”
“他会想,我石玄曜根本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南梁朝堂上某个政敌,安插在北方的棋子!我的死,是他们内部斗争的结果!我不是被他柳恽击败的,我是死于南梁的内讧!”
他缓缓踱步,每一步都踏在孔庆之与林妙音的心尖上:“他会想,我身上藏着的秘密,比如那半块玉璧,绝不能落入他政敌之手!”
“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抢到我的‘尸体’!”
“如此一来,他才会对我军退守白登山的‘愚蠢’之举,深信不疑!”
“这,才是真正的瞒天过海!”
话音落下,整个幄幕之内死寂一片。
孔庆之和林妙音呆呆地看着元玄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手脚冰凉。
这个局,布得太大、太深、太狠了!
这已不是兵法,而是诛心!
以己身为饵,以国运为筹码,以敌人最深的猜忌为刀,这等手段,已非凡人所能及。
元玄曜的命令,如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沧海郡大营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侯爷……薨了?”
这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碎了前夜大捷带来的短暂兴奋。
无数士兵面面相觑,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悲痛。
“怎么可能!昨日还见侯爷单骑归营,龙精虎猛,斩杀金缕衣如屠狗!”
“听说是旧伤复发,药力反噬,回天乏术。林医官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侯爷仙逝……”
消息如瘟疫般蔓延,起初是窃窃私语,而后是难以置信的哗然,最终化作一片压抑的死寂悲恸。
那些方才还因主帅神威而振臂高呼的铁血男儿,此刻都默默摘下头盔,眼眶泛红,喉头哽咽。
一股浓郁的悲凉气息,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大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很快,一道道白色缟素被分发下来,粗糙的白布系在每个人臂膀和武器之上,如同给这支铁血军队披上了一层沉重的丧服。
冲天的杀气化作漫天的悲戚,整个大营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只剩下低沉的呜咽与风中摇曳的白幡。
一名伪装成普通伙夫的南梁细作,混在人群中,眼中闪过暗藏的兴奋与一丝难以置信。
他偷偷倒掉一碗未喝完的肉汤,腥热的汤汁溅在脚边,却无法浇灭他心头的狂喜。
他亲耳听见医帐内传出的,钱军医那一声声饱含绝望与无力的叹息,以及林医官那嘶哑、疲惫的诊断。
他甚至看见几名亲卫,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担架,从医帐后门匆匆离去,那担架的重量与抬棺的沉重,让他相信了这出“死亡”的真实性。
“情报确凿,”他用只有自己能懂的暗语,压低声音,几乎是颤抖着低语,“幼虎已死,可收网。”
所有情报,雪片般飞回十里之外的南梁大营,带着胜利者的狂喜与傲慢。
中军帐内,林妙音正小心翼翼地,从一口贴着封条的楠木箱中,取出一匹织锦。
那织锦底色深沉玄黑,其上用最顶级金线,织就一只只展翅欲飞的玄鸟。
玄鸟姿态各异,或引颈长鸣,或回首振翅,但每只眼眸都透着说不出的诡谲与灵动。
“果然是它。”林妙音指尖轻抚那冰凉顺滑的锦缎,感受着金线凸起的质感,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那复杂中,有对元玄曜深谋远虑的敬畏,也有对这织锦背后秘密的隐忧。
她无法想象,元玄曜如何得知这种连南梁内部都属顶级机密的织锦,甚至连其用途都了如指掌。
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深不见底,也更令人心惊。
另一边,孔庆之已将麾下将领召集至沙盘前。
他强忍内心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沉痛,以沙哑而悲戚的语气,宣布元玄曜的“死讯”。
他的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那是对这个惊天计划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