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之内】
元玄曜静静躺着。
周遭是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压抑,那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厚重得能掐出水来,压得他连呼吸都滞涩成细线。
鼻尖萦绕着上等楠木特有的沉郁香气,混合着“玄鸟织锦”冰凉丝滑的触感——那锦缎上金线绣就的玄鸟,仿佛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其特有的奇异幽香裹着一丝死亡的凉意,却诡异地让他的意识愈发清明。
他能清晰感知到锦缎下的细微变化:林妙音为他准备的冰块正顺着棺壁缓缓融化,丝丝缕缕的寒意渗过衣料钻入皮肤,与丹田处丹药残留的灼热形成奇妙的平衡。
体表维持着堪比死人的冰寒,连指尖的温度都与楠木棺壁融为一体,唯有胸腔深处,心脏还在以每分钟不足十次的频率,缓慢而坚定地跳动着。
这不是完全的“假死”。
林妙音的独门银针封住了他心脉周围的“璇玑”“神阙”等七处大穴,将气血运行压至极致,却故意留了一丝“活气”在经脉中游走。
也正因如此,他的五感被这极致的“静”放大了数倍——远处甲士靴底碾过碎石的“咯吱”声,山风穿过棺缝的“呜咽”声,甚至数十步外孔庆之暗语中舌尖抵着齿龈的细微震颤,都如同在耳边响起,清晰得令人心惊。
棺材又一次轻微颠簸,幅度比之前更大。
元玄曜在心中默默推演:这是行至“鹰愁涧”转角了,坡度至少增加了三成。
他甚至能“看见”抬棺甲士们紧绷的肩背,能“闻”到他们甲胄缝隙中渗出的汗味——这些细节都与他入棺前在沙盘上标注的完全吻合,如同棋局中的每一步,都在按预设的轨迹推进。
“孔将军,左翼伏兵注意隐蔽,待‘金缕衣’前锋踏入三十步内再举火。”
暗语顺着风钻入棺中,元玄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孔庆之的指令分毫不差,连“三十步”这个触发距离,都是他反复计算过的——既不会让敌人过早警觉,又能确保火矢覆盖无死角。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那幅由林妙音连夜绘制的白登山地形图,正以三维立体的形式缓缓旋转。
图上用朱砂标注的每一处细节都清晰浮现:西侧悬崖适合滚落巨石的“断魂崖”,谷中埋着硫磺陶罐的“焚尸坪”,甚至连哪片枯草地下面藏着“伏地穴”,地穴中该埋伏多少名持弩甲士,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独有的“战场预演”绝技。
此刻,他仿佛化身成无数个“观察者”,同时置身于白登山的每一个角落:看着老兵们用糯米灰浆加固滚石木架,看着甲士们在伏地穴中屏住呼吸,看着孔庆之在望楼上紧攥令旗——这些画面与他脑中的沙盘完美重叠,没有一丝偏差。
“柳恽……”
黑暗中,元玄曜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舌尖划过齿间的凉意,如同在品味猎物的名字。
他仿佛能看到柳恽此刻正拿着望远镜,看着沧海军“溃不成军”的假象,眼中满是贪婪与傲慢。
“你以为我是棋子,却不知自己早已是棺中的祭品。”
【棺椁之外?白登山】
苍茫暮色如同巨大的纱幔,将白登山裹得严严实实。
这座曾见证过大魏先祖“白登之围”屈辱的山脉,此刻静得可怕,只有山风卷起枯叶与纸钱,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亡灵在低声诉说。
孔庆之站在山顶望楼上,凛冽的山风割得他脸颊生疼,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震撼。
他低头看着腰间的刀柄——那上面还沾着曹妃镇之战的血渍,此刻却因紧握而沁出了冷汗。
从远处看,整个沧海军营地一片颓败:旌旗半降,白幡随风飘荡,帐篷的缝隙中偶尔透出微弱的火光,连巡逻的哨兵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活脱脱一副“主帅新丧、军心动摇”的模样。
但只有他知道,这“颓败”之下,藏着怎样的杀机。
身旁的望楼上,数十面颜色各异的号旗正按固定节奏变换——红色代表“火攻准备”,黑色代表“伏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