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玄曜没有嘶吼,更没有崩溃。
极致的悲恸与愤怒,如同最顶级的淬火,将他内心深处属于“石玄曜”的最后一丝温情与迷茫彻底焚烧殆尽。
此刻,只剩下属于“元玄曜”这个名字的、绝对的、冰冷的王之意志。
他的气势在这一刻完成了从“复仇者”到“王者”的跃迁,周身散发出的森然杀意,甚至压过了伊水暗河的奔腾,让整个洞窟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玄曜……”
林妙音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担忧。
此刻的元玄曜比任何时候都更强大,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危险。
“我没事。”
元玄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山岳般的沉重。
“我只是彻底想通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卷属于拓跋云的血书与两枚“拓跋狼骑”的腰牌一同收入怀中,贴近心脏的位置。
那冰冷的玄铁,如同将整个大魏的江山社稷都压在了他的肩头。
然后他弯下腰,将那具冰冷的骸骨连同那身早已腐朽的北魏禁军铠甲一同抱起。
他的动作轻柔而肃穆,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又如同在履行一场迟到了二十年的托孤之礼。
“拓跋云,安息吧。”
元玄曜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承诺。
“我,元玄曜,今日在此立誓!定不负袍泽之血!那玄铁鬼面,那贺拔内鬼,那独孤暗鸦……我必将他们连根拔起!”
他转身,抱着袍泽的遗骨一步步走出那黑洞洞的地道。
火光下,他的背影孤绝而挺拔,像一柄刚刚饮过血、正准备再度出鞘的绝世凶兵。
回到古阳洞,看着那些被捆缚在地、仍在挣扎的黑衣刺客,元玄曜的眼神中再无一丝波澜。
他将拓跋云的遗骨轻轻放在地上,解下自己的玄色大氅郑重地覆盖其上,隔绝了周遭的污秽。
他对着冰冷的骨殖深深鞠躬,腰背弯成一道肃穆的弧度。
仿佛在完成一场迟到二十年的军礼,亦是对自己灵魂的拷问与承诺。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狼头腰牌被他攥得发烫。
他猛地抬头,眼中的冷意骤然炸开:
“玄铁鬼面!”
“他用同门手法杀王靖宇,又藏在‘金缕衣’里做内应,南北的阴谋全靠他串在一起!”
“他不仅是大魏禁军的叛徒,更是毒杀大魏国运的毒瘤!”
元玄曜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看向被按在地上的刺客,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
“这些刺客必然知晓玄铁鬼面的身份,但他们已被洗脑,不可能轻易开口。”
“即便开口也只会是陷阱。他们已经看到了水藻纹,看到了拓跋云的遗骨,他们是行走的罪证,是泄露我方情报的定时炸弹!”
“活埋!全部活埋!”
元玄曜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洞窟的温度都降至冰点,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颤音,如同阎罗殿的判决。
“少主,这……活埋数十人,一旦传出去……”
张穆之的声音发颤,他从未见过元玄曜如此冷酷的一面,那是一种超越了愤怒的、纯粹的帝王之杀意。
元玄曜猛地转身,火把的光在他眼底跳动,像两团燃烧的冰焰。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肃杀之气:
“他们用我袍泽的遗骨铺密道,用‘锁喉斩’杀我忠魂,用佛陀的名义炼尸傀。”
“这佛窟早被污秽浸透,留着他们才是对拓跋云最大的亵渎!这是对佛的侮辱,更是对忠魂的二次伤害!”
他指着地上的遗骨,声音沙哑却字字千钧,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血书里写着,我面对的是横跨南北、渗透宗室的惊天阴谋。”
“这些刺客见过地道的水藻纹,见过狼骑的遗骨,若放他们出去,‘玄鸟’和‘鬼面’立刻会知道我们找到了线索——放虎归山便是自取灭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