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林妙音与杨坚秘密离开了邺城。
他们披星戴月,直奔黄河故道。
而元玄曜则以“重伤卧床,命悬一线”的姿态,继续留在了林府的观星台上。
他吸引着邺城内外的所有目光与杀机。
他如同静静等待猎物上钩的活饵。
黄河故道,泥泞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黄土的腥气与腐败的湿冷。
那湿冷直往骨头缝里钻,让人嗅到一股历史腐朽的酸涩。
沿途的枯树与荒草,都仿佛被这股湿冷的气息压弯了腰。
天地间一片萧索,带着无尽的悲怆。
林妙音带着一支乔装成商队的金羽卫精锐,沿着黄河逆流而上。
他们追溯二十年前“粮船案”的血腥痕迹。
“二十年前,南梁乞活军‘沧海血刃’护送一批神秘粮船北上,却在黄河故道遭遇覆没。”
林妙音翻阅着祖父石弘渊留下的残卷。
羊皮纸的粗糙感在指尖摩挲,眉头紧锁。
残卷上模糊的朱砂批注,隐约勾勒出了一条黄河九曲的诡异走向。
“郝兰若将军的刀,很可能就沉在河底。”
“那是她留下的最后线索。也是唯一能证明她清白的铁证。”
就在这时,前方金羽卫斥候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那声音打破了故道的沉寂。
一名金羽卫斥候策马狂奔而来,马蹄溅起的泥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不详的弧线。
他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与某种狂热的期待。
手中紧握着一枚染血的粗布囊,那布囊被泥浆浸透,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林姑娘!急报!”斥候的声音嘶哑。
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黄河故道特有的泥土腥气。
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深处挤出。
仿佛在重述二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我部在黄河故道一处坍塌的河堤下发现了一个暗洞!”
“洞里全是人骨,堆积如山!”
他猛地勒住马缰,战马发出不满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那不是寻常的白骨。那是被黄河泥沙活埋的亡魂。”
“堆积成了一座血腥的祭坛!”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此刻只剩下对死亡的惊惧与对真相的狂热。
那是被泥沙掩埋的乞活军的亡魂,在无声地哭诉着二十年前的惨剧。
林妙音瞳孔骤缩,接过布囊。
指尖触及那温热的、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粗布。
一股不祥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艾草香——郝兰若惯用药油的气味。
它与铁锈味猛地冲入鼻腔,让她呼吸一滞。
眼前仿佛闪过无数血与火的画面。
那是郝兰若在沙场上搏命的英姿。
她曾无数次在元玄曜的卧房闻到这股气味。
那是元玄曜对养母最深沉的思念。
此刻,这气味仿佛带着血海深仇扑面而来,灼烧着她的鼻腔。
布囊之内,静静躺着两样东西。
一柄熟悉的刀鞘,和一块泥泞的陶片。
林妙音一眼便认出了那柄刀鞘。
它曾是郝兰若手中最锋利的利刃的鞘。
鞘身由黑铁铸造。
铜扣上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图腾。
每一道磨损都仿佛带着元玄曜记忆深处的温度。
灼烧着她的灵魂。
那柄刀鞘被黄河泥沙浸泡二十年。
此刻散发出的铁锈味与艾草香。
是郝兰若留在世间最后、最沉痛的印记。
也是她以生命为代价,留下的无声证言。
林妙音指腹轻抚铜扣。
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来自先祖血脉的、沉郁而古老的悲怆。
她注意到。
刀鞘的铜扣上似乎残留着一抹极淡的。
那抹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