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人“哎哟”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这不是咱们县那条清水河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可不是嘛,这帮天杀的,太缺德了!”他的妻子跟着骂道。
画面继续。镜头拉近,对准了河岸上被挖得千疮百孔的堤坝,和那些停靠着的、超载的重型卡车。
紧接着,画风一转,一个盛大而粗野的露天宴席出现了。几十个光着膀子、纹着身的壮汉正在推杯换盏,喧嚣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一个满脸横肉、醉态可掬的中年男人,站上了椅子,高举着酒碗。
正是黑五。
他那句“在清河县这地界,在这条河上,我黑五说了算!”,被话筒清晰地收录,传遍了清河县的千家万户。
沈铭宿舍里,他看着电视里那个嚣张的身影,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而此时,在县城某个装修豪华的包厢里,水务局副局长王建军正陪着几位客人打牌,他手气正好,连着胡了好几把,心情十分舒畅。墙上的电视开着,只是个背景音。
可当黑五那张熟悉的脸和他狂妄的声音出现时,王建军摸牌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王哥,该你出牌了。”对家提醒道。
王建军没有理会,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电视上,暗访的女记者用怯生生的声音问:“老板,您这么厉害,肯定是县里有大领导罩着吧?”
然后,就是黑五那句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回答。
“知道县水务局的王副局长吗?”黑五得意洋洋,唾沫横飞,“他是我拜把子兄弟!我每个月给王哥的孝敬,那都是真金白银!他拿了我的钱,就得保我的平安。这是规矩!”
“啪嗒。”
王建军手里的那张“八万”,掉在了麻将桌上。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麻将桌,诡异地移到了王建军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又看了看电视里那个还在吹嘘的黑五,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王建军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被抽干。他仿佛能感觉到全县人民的目光,都通过电视屏幕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完了。
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与此同时,青云镇镇长孙爱国的家里。
孙镇长刚洗完澡,正准备休息,也被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吸引了。当他看到黑五点名道姓地把王副局长供出来时,他先是错愕,随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
又是沈铭。
这个年轻人,就像一条鲶鱼,不,他更像一块被扔进平静池塘的巨石,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掀起惊涛骇浪。从扳倒李建国,到这次把非法采砂场捅到市电视台,他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出人意料。
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他背后,又究竟站着谁?
而在县城另一边,前女友李娟正敷着面膜,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青云镇河道,听到黑五的名字时,还没太在意。可当新闻里那个嚣张的男人,将整个事件的保护伞——王副局长,亲口说出来时,她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震惊地撕掉了脸上的面膜。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瞬间闪过一个名字。
沈铭。
又是他!怎么可能又是他!从李副镇长倒台,到现在连县里的王副局长都要被拉下水,这些在自己看来遥不可及的大人物,怎么到了他手里,就跟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
那个当初被自己骂作“废物”、“一辈子没出息”的男人,怎么好像总能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悔恨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的心脏。
新闻播报还在继续,林晚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