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孙建国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末。
沈铭深吸一口气,将那份策划案推到了孙镇长的面前。
“孙镇长,我的想法是,我们不走寻常路。与其去求爷爷告奶奶地推销,不如我们自己搭台唱戏。我想联合县电视台,在咱们镇上,办一个‘青云镇首届土豆美食节’。”
办公室里,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孙建国刚凑到嘴边的茶缸停住了,他抬起眼,看着沈铭,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说胡话的疯子。
他没有立刻发火,只是缓缓地放下茶缸,动作很轻,但那搪瓷缸子和桌面碰撞发出的“当”的一声轻响,却让沈铭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孙建国拿起那份策划案,一目十行地翻看着。他的眉头,随着纸页的翻动,越皱越紧,最后拧成了一个川字。周凯策划案里那些天马行空的“土豆王评选”、“大胃王挑战赛”、“土豆雕塑打卡点”,在他眼里,无异于痴人说梦。
终于,他把策划案扔在了桌上,发出的“啪”的一声,比刚才茶缸的声音响亮多了。
“美食节?”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失望,“小沈,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几万斤土豆眼看就要烂在地里,村民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拉来了五十万,我以为你能想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他指着那份策划案,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办节?你知道办一个活动要走多少流程吗?你知道一个星期的时间能干什么吗?连红头文件都下不来!场地、安保、卫生、防疫,哪一个不是天大的事?你嘴皮子一碰,就想把几千上万的人弄到我们这个小镇上来?出了事谁负责?你负责得起吗?”
孙建国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当了二十年乡镇干部,从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这是拿政府的公信力开玩笑!是拿老百姓的血汗钱打水漂!那五十万,是张老板看在扶贫的份上才拿出来的,不是让你拿来搞这些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咆哮。整个三楼的走廊,恐怕都能听到他的怒火。
沈铭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任由镇长的怒火像暴雨一样倾泻在自己身上。他没有辩解,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孙镇长说的每一个字,都对。站在一个为全镇负责的镇长的角度,他的担忧和愤怒,合情合理。
等到孙建国骂累了,重新坐回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办公室里才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孙镇长,您骂完了吗?”沈铭平静地开口。
孙建国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沈铭挺直了腰杆,迎着孙镇长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您说的所有风险,所有困难,我都清楚。”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今天来,不是只为了跟您探讨可行性。我是来立军令状的。”
“军令状?”孙建国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沈铭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次‘土豆美食节’活动,所有开销,如果最终出现亏损,哪怕是一分钱,都由我个人一力承担。我把我的工资卡,现在就可以押在您这里。如果不够,我给镇里写欠条,从我今后十年、二十年的工资里慢慢扣。直到还清为止。”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孙建国的冷笑僵在了脸上,他看着沈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见过拍胸脯保证的,见过赌咒发誓的,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方案,敢拿自己未来十年、二十年的前途和人生做赌注。
这不是冲动,这是疯狂。
可偏偏是这种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