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拍了拍陈望的肩膀,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老陈啊,咱们俩相识快二十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淡泊名利,风骨过人。所以啊,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我一听就知道,肯定跟你没关系。”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呢,有些话我还是得跟你交个底。青云镇那个所谓的高薪招聘,我已经托人打听清楚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噱头!”
刘卫东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
“那个叫沈铭的年轻人,仗着搞文旅项目做出点成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三十万年薪?他拿什么给?镇财政的钱,每一笔都有规划,他敢乱动?投资商的钱?人家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做慈善的!这就是画了个大饼,想骗个有分量的老师过去,给他那个项目站台、造势。等名声造出去了,人骗到手了,到时候能不能兑现,可就两说了。”
他见陈望依旧沉默,又加了一剂猛料:“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能拿出这笔钱。老陈,你想想,青云镇是什么地方?山沟沟里,要什么没什么。你这一辈子清誉,要是为了这点钱,晚节不保,跟一帮投机倒把的年轻人搅和在一起,值当吗?你可是咱们县教育界的旗帜,是无数年轻老师的榜样。这面旗,可不能倒啊!”
一套组合拳,有理有据,又饱含“深情”。先定性为“骗局”,再从“名誉”上施压,最后用“旗帜”和“榜样”进行道德捆绑。这是刘卫东最擅长的谈话艺术。过去,他用这套方法,留下了不少想跳槽的骨干。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刘卫东的目光紧紧锁着陈望,他相信,没有人能抵挡住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劝诫”。
许久,陈望终于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刘校,你还记得我刚来一中的时候吗?”
刘卫东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
陈望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有一次上公开课,我没按教案讲,带着学生讨论了一整节课的《离骚》,从屈原的理想,讲到文人的风骨。课后,当时的教务主任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浪费时间,不讲考点。是你,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说,‘这堂课上得好,有风骨’。就因为你这句话,我在这里,一待就是二十五年。”
刘卫东的表情缓和下来,眼底浮现出一抹得意。他以为陈望是在忆苦思甜,是在感念自己的知遇之恩。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可是刘校,”陈望打断了他,目光从远方的群山收回,第一次正视着刘卫东的眼睛,“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再也没跟我聊过‘风骨’,只会跟我聊‘成绩’和‘稳定’了?”
刘卫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望的眼神平静如水,却带着一股让刘卫东无法回避的力量。
“刚才,青云镇那个沈主任,给我打了电话。”陈望坦然道。
刘卫东的心猛地一沉。
“他没跟我谈钱,也没跟我谈待遇。”陈望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他问我,想不想亲手打造一所,符合自己教育理念的学校。”
他看着刘卫东,一字一顿地问:“刘校,这么多年,您是我的领导,是我的朋友。可您问过我,我想办一所什么样的学校吗?您问过我,除了升学率,我还想教给学生什么吗?”
刘卫东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问过吗?
没有。
他只关心陈望的班级均分是不是全县第一,关心陈望能不能带出更多的清北苗子,关心陈望这块金字招牌能不能擦得更亮。至于陈望的教育理念……那是什么?能当饭吃吗?能换来教育局的表彰吗?
“刘校,你跟我谈情怀,谈荣誉。那个年轻人,他跟我谈理想。”陈望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疲惫,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情怀,被现实磨了二十多年,还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