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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源脸上的那一丝轻蔑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这些数据太详细了,详细到他这个在县委办干了八年的老人都记不清楚。这小子是提前背过稿子?不可能,这是书记的临场提问!
“我们再看统筹方案。”沈铭的目光转向了桌上的文件,“方案提出,从财政收入前五的乡镇,每年提取其教育经费的10%,成立一个约1200万的统筹资金池。看起来,这笔钱足以填上所有贫困乡镇的窟窿。”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这种方法,本质上是‘杀富济贫’,是简单的资金挪移。它会带来两个问题。”
“第一,严重挫伤先进乡镇的积极性。他们辛辛苦苦发展经济,增加了财政收入,投入教育,结果却要被‘劫走’一部分成果。长此以往,谁还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共同退步,而不是共同富裕。”
“第二,它治标不治本。我们把钱给了石板坡乡,今年他们的工资发了,那明年呢?后年呢?只要他们自身的经济造血功能没有建立起来,县里的统筹资金池就成了一个无底洞,我们永远在给他们输血,却始终没能让他们自己站起来。”
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直指问题的核心。
周文海看着沈铭,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他原以为沈铭只是在青云镇运气好,搞了几个项目,没想到他对全县的宏观格局和政策利弊,竟有如此深刻的洞察。
王景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交叉的十指无意识地收紧,眼神越来越亮。
“所以,”沈铭做出了总结,“我认为,‘县级统筹’这副药,药方下错了。我们不应该只盯着‘削峰’,而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填谷’,甚至是把‘谷’变成新的‘峰’。”
“说下去。”王景山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我的想法是,变‘输血’为‘造血’。”沈铭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还是落回到王景山身上,“对贫困乡镇的扶持,资金支持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产业和政策的扶持。就像我们在青云镇做的那样,通过引进合适的产业,盘活土地资源,让乡镇财政自己鼓起来。只有他们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教育才有真正的、可持续的保障。”
“而对于富裕乡镇,”沈铭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我们不应该去‘削’他们,而应该鼓励他们成为‘教育引擎’。比如,可以出台政策,鼓励城关镇的优质学校,与石板坡乡的学校结成对子,进行师资交流、课程共享。县财政可以对这种‘结对子’的行为给予专项奖励,奖励的钱,就从原本计划成立的那个1200万的资金池里出。这样一来,富裕乡镇的积极性没有被打压,反而得到了荣誉和实利;贫困乡镇得到的也不再是冷冰冰的钱,而是更宝贵的师资、理念和教学方法。这才是真正的双赢。”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沈铭这一整套全新的思路给震住了。
从指出问题,到数据佐证,再到剖析利弊,最后提出一套逻辑自洽、极具创新性和可操作性的解决方案……这哪里是一个第一天报到的新人?这分明是一个深谙全县情况、有着极高战略眼光的帅才!
刘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当众狠狠地抽了几个耳光。他想反驳,想从沈铭的话里找出哪怕一个漏洞,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口。因为沈铭引用的每一个数据,都精准无误,每一个逻辑推演,都无懈可击。
他看着那个坐在那里,神情依旧平静的年轻人,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股寒意。
这小子……不是莽夫,他是一头披着莽夫外衣的猛虎!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突然响起。
是王景山。
他看着沈铭,毫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欣赏和赞许,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好!说得好!变‘输血’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