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了医术,也只能勉力维持,却无法逆转她生命的枯竭。我们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当它真正降临时,那份冲击,依旧让人心头发紧。
那个总是乐呵呵地给我们送冻梨、那个手把手教一一剪窗花、那个在炕头上用最朴素的道理和一一“辩论”的爽朗女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我和一一赶到孙大哥家时,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没有人大声喧哗,男人们默默地抽着烟,女人们低声地啜泣。那种悲伤,像秋日里浓重的雾气,无声无息,却笼罩了每一个人。
屋里,孙大哥坐在炕沿上,那个平日里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背影佝偻,像一座被风雨侵蚀的山。他的儿子孙磊和儿媳晓燕,跪在地上,已经开始布置灵堂。
墙上所有红色的东西,都被取了下来。正中央的墙上,挂上了一块白布。晓燕正在摆放一张桌子,准备安放孙大姐的遗像。她的眼睛红肿,动作却很稳,没有一丝慌乱。这个十年前嫁过来的姑娘,如今已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一一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手心冰凉。她看着眼前这肃穆而悲伤的景象,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上,都挂着同样的哀戚。她经历过林墨的离别,那是一种属于个人的、尖锐的刺痛。而此刻,她感受到的是一种更宏大、更沉重的悲伤。这不是一个人的失去,而是一个群体的告别。
村里的老人们开始自发地忙碌起来。有人去通知远方的亲戚,有人开始准备“白事”要用的东西。李木匠红着眼圈,回家去取他的工具,他要亲手为孙大姐打一副最好的寿材。
秋风卷起院子里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一仰起头,看着那棵老榆树,树叶已经黄了大半,在风中摇摇欲坠。
“阿爹,”她轻声说,“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秋天……总是让人觉得伤感。”
因为秋风起时,意味着生命的成熟,也预示着,一场盛大的告别,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