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并非空无。
它是冰冷的,死寂的,充满致命辐射和细微碎片的坟场。对于一艘功能完好的舰船而言,穿越这片区域或许只是导航图上的一段枯燥航程。但对于一个几乎失去所有动力、仅靠着残存矢量喷口和惯性滑行的逃生舱,以及舱内一个重伤濒死、意识在清醒与昏迷间艰难徘徊的人来说,每一秒都是与虚无的漫长角力。
伊芙琳·涅瓦蜷缩在冰冷的驾驶座上,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像舱外那些漂浮的尘埃一样,缓慢地、无可挽回地弥散。左肩的断口早已失去知觉,成为一种冰冷的、沉重的存在,提醒着她付出的代价。右肩和全身各处的伤口在镇痛剂效力逐渐退去后,开始发出持续而尖锐的抗议,每一次心跳都将痛楚泵送至四肢百骸。
眼前的显示屏大多已经熄灭,只剩下少数几个最重要的传感器还在顽强工作,投射出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她苍白失血、沾满干涸血污和能量液的脸庞。外部摄像头的画面模糊不清,被一层冰霜和细微的刮痕所覆盖,只能勉强看到前方那片巨大、灰暗、如同沉默巨兽般的小行星带轮廓。
【生命维持系统:能量低于10%。二氧化碳浓度缓慢上升。】
【动力系统:离线。备用能源仅供应急导航及最低限度维生。】
【预计抵达坐标时间:不确定。漂流误差率:高。】
冰冷的数据流如同讣告,在她模糊的视野中滚动。她尝试动了动手指,想要调整一下航向,却只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内脏的伤势比预想的更重。
放弃的念头,如同温暖的深渊,在她意识的边缘低语。只需闭上眼睛,停止挣扎,一切痛苦都将结束。对于“灰烬狩猎者”而言,任务失败后的自我终结,并非不可接受的选项。
但……某种更加根深蒂固的东西,阻止了她。
是纯粹的不甘?是对“夫人”那份未竟“报告”的执念?还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被留在钢铁坟墓深处、生死不明的女孩最后的面孔?
她不知道。她只是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磨砺了无数次的生存意志,强行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手指颤抖着,在几乎失灵的控制台上,一遍又一遍地微调着航向,对抗着虚空无形的推力,朝着那个深埋于记忆中的、位于小行星带深处的坐标一点点靠近。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痛苦、寒冷和孤独是真实的。
就在她几乎要再次被黑暗吞噬的时候——
嘀——
一声极其微弱、却如同天籁般的提示音响起。
【警告:接近预设坐标区域。检测到微弱信标信号。信号特征匹配:“鹈鹕”安全屋。】
【自动应答已发送。等待验证。】
找到了!
一股微弱的力量重新注入她的身体。她强行撑起眼皮,看向主屏幕。前方,一颗形状不规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冰岩小行星缓缓旋转。信标信号正是从它的阴影面传来。
逃生舱依靠着最后一点惯性,笨拙地、沉默地滑入小行星的阴影中,靠近一个伪装得极好的、如同自然岩石裂缝般的入口。入口处一道淡蓝色的扫描光束悄然落下,在逃生舱表面来回扫过数次。
【信号验证通过。身份确认:伊芙琳·涅瓦,“灰烬狩猎者”指挥官。权限等级:Gaa。】
【欢迎回来,指挥官。引导程序启动。】
裂缝无声地扩大,露出内部一条短促的、灯火通明的对接甬道。逃生舱被一股轻柔的牵引力捕获,缓缓引入其中,最终停靠在一个简洁冰冷的金属码头上。
舱门开启的嘶嘶声,对于伊芙琳几乎麻木的感官来说,响亮得如同爆炸。
一股经过过滤的、带着淡淡机油和臭氧味道的冰冷空气涌入舱内。她挣扎着解开固定带,几乎是从座位上滚落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视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