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总算散朝了。
凌晟瑾径直回了椒房殿。
彼时，满殿的血腥气息已然冲散。
唯余一室的奶香。
那是小孩子身上，独有的香味。
他先是瞧了瞧襁褓中的小女娃，随即走入寝殿，侧身坐在床沿。
重夕颜依旧还在睡。
眼泪不停的顺着两侧的眼角滑落耳侧。
小宫娥跪在一旁不停的为她擦眼泪。
瞧着女孩一直在流眼泪，凌晟瑾心下闷闷的，总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来临。
顾云泽几次为重夕颜诊脉，都只说娘娘身子无碍。
对于重夕颜一直在流泪这个事，他也很疑惑。
凌晟瑾知晓他家夕儿身子无碍，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眼皮跳得紧，两只眼睛一起跳，心下慌得很，很是的不安。
他从小宫娥手中接过干净的锦帕，耐心的为床上的女孩擦眼泪。
又过了一个时辰，女孩渐渐停止了流泪。
见她不哭了，凌晟瑾心下反而跳得更快了。
他紧张兮兮，僵直脊背的坐在那里。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他的夕儿变了。
眉宇之间，不似从前那般软糯乖巧。
双眉紧蹙，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隐隐约约间，甚至有些淡漠与疏离。
一个可能，蔓上脑海。
他的夕儿，许是恢复心智了。
这对于凌晟瑾而言，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他期待重夕颜恢复心智，能够记起从前的一切，能够与正常人一般，与他相爱相守。
却也害怕她记起从前的一切之后，便会对他疏离。
从前的那个他，简直就是个混蛋。
对于天下臣民而言，他的确是一个勤政为民，不折不扣的好皇帝。
但对于他的夕儿而言，他属实不是一个好丈夫，好夫君。
只要想到他当初那般的伤害他，他心下便追悔不及，心疼不已。
重夕颜止了泪，一颗心死了似的疼。
这一刻的她，是纠结的。
想到他从前对她的所作所为，她便不愿原谅他。
可一想到她心智受损后，他对她那般的宠爱，她心下便又柔得很。
她向来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心，便也格外软些。
这种类型的女人，最大的一个弊端，便是面对选择时，很难做出决定。
原谅，还是不原谅，这是个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她想了许久许久，依旧没有答案。
于是，便选择了逃避。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干脆不要去想。
一日一夜，因着生娃这事，她的确累极了。
此刻伤心也伤心够了，眼泪也流够了，便沉下眸子，不太安心的睡着了。
足足睡到傍晚时分，这才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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