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制？”江知意反问，“三年前您母亲风邪误诊，太医院用麻黄汤强发其汗，差点耗尽元气。是谁改了方？是我。是谁让她重新站起来？也是我。那会儿没人讲规制，只讲活命。”
她站起身，目光压着他：“您今日来，是要争道理，还是要堵死一条活路？”
王兆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说不出话。
围观人群中，刚才那个认不出药的姑娘忽然开口：“江大夫，我能……再试试吗？”
“当然。”江知意点头，“拿去，慢慢看，仔细闻。”
小满赶紧递上放大镜和记录本。姑娘接过，蹲在地上，一块块比对纹理，还用指甲轻轻刮了刮表皮。
王兆冷眼看着，忽而冷笑：“就算你们能分清这两味药，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真正的难处不在这里。”
“哦？”江知意挑眉，“愿闻其详。”
“真正的考验，是毒。”他缓缓道，“有些药，单用无害，合用却致命；有些草，长得像药，实为剧毒。你们这些闺阁女子，连尸骨都没见过，谈何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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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静静看他一眼，转身从药柜最底层取出一只陶罐，打开，倒出三小撮粉末，颜色相近，质地各异。
“这是今日加试题。”她放在案上，“三味药粉：其一为山栀子研末，其二为土茯苓，其三——”她顿了顿，“是砒霜提纯后的白信石。”
人群哗然。
“砒霜？！”王兆猛地后退一步，“你竟敢把剧毒之物摆在明面上？！”
“怎么？”江知意淡淡道，“怕了？”
她拿起第一撮，捻了捻，放鼻下一嗅，点头：“山栀子，焦香微苦，主泻火除烦。”
第二撮，她轻吹表面浮尘，指尖摩挲：“土茯苓，粉质略粗，无刺鼻气，利湿解毒。”
第三撮，她没碰，只靠近看了一眼，便放下。
“白信石。”她道，“纯净如雪，无味，遇水微溶。少量即可致呕、脱水、心脉衰竭。三日内必死。”
她抬眼环视：“谁能分辨？”
考生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
王兆冷笑：“你这是吓唬人。谁分得出来？除非……你也吃过？”
江知意没理他，只对小满说：“取三只瓷碗，清水各半碗。”
小满照做。她亲自将三撮药粉分别投入碗中，搅拌。
第一碗，水呈淡黄，沉淀缓慢。
第二碗，浑浊泛白，絮状物下沉。
第三碗，澄清如初，无任何变化。
“答案在里头。”她说，“山栀子溶于水显黄色；土茯苓不溶，形成悬浮；白信石虽微溶，但短时间内看不出异样，且无色无味，最难辨。”
她指着第三碗：“这才是最危险的。看起来最干净，实则杀人于无形。”
王兆盯着那碗水，喉结动了动。
“你怎知这就是砒霜？”他声音低了几分。
“因为我知道它该是什么样。”江知意收起陶罐，“也知道哪些人，会把它混进补药里，说是‘温养元气’。”
她这话没头没尾，却让王兆眼神闪了一下。
云娘在一旁听得心头一跳，悄悄看了师父一眼。
江知意已转回考生面前：“现在，谁想试试？”
终于有个采药人家的女儿走上前，颤抖着手拿起第一碗，喝了一小口，咂了咂嘴：“苦，带点焦香……是山栀子。”
江知意点头。
第二位姑娘学着她的样子，抿了一口，皱眉：“涩，有点土腥味……是土茯苓？”
“对。”
轮到第三碗，没人敢动。
“我来。”小满突然举手。
“不行！”云娘一把拉住他，“你还小，万一……”
“我不喝。”小满挣开，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往碗里一插，拔出来时，针尖微微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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