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哪里懂得这些如此接地气的细节?
一旁真正务农出身的许稷等人,脸上已露出些许鄙夷和不屑之色。
燕丹放下泥土,拍了拍手,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冷漠。
他看向陈轸,声音清晰却不容置疑:“陈先生高才,于农事理论钻研精深,丹佩服。然,丹所需者,是能俯身田地、辨土识苗、身体力行之人,而非只会空谈典籍、手无缚鸡之力的清谈客。”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我这安秦君府庙小,怕是容不下先生这等大才。先生请回吧。管家,取十金,赠予陈先生做盘缠。”
陈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愤交加,还想再争辩几句,但看到燕丹那冰冷的眼神和旁边几位农家子弟鄙夷的目光,终究没敢再说什么,接过金子,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打发走了明显是眼线的陈轸,燕丹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又恢复了那副温和可亲的模样,对许稷等人笑道:“好了,闲杂人等已去。诸位先生,日后试验田之事,便要多劳烦诸位了!丹虽略知一二,但终究不及诸位经验丰富,还望不吝赐教!”
许稷等人见这位年轻的君侯如此雷厉风行、明察秋毫,且态度诚恳,毫无架子,心中那点忐忑顿时化为敬佩和欣喜,纷纷躬身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燕丹满意地点点头,吩咐管家为几人安排住处,待遇从优。
而那位被“请”出安秦君府的陈轸,并未离开咸阳,而是径直回到了丞相府,一脸羞愧地将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吕不韦。
吕不韦听完,手中把玩玉器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挥了挥手,语气平淡:“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
陈轸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吕不韦一人。
他缓缓踱步到窗边,望着庭院中葱郁的草木,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低声自语:“好个燕丹……眼力倒是毒辣,手段也够干脆。就这么直接把人踢出来了?半点情面不留,倒是……有趣。”
他确实在那批农家学子中安插了人手,目的无非是监视燕丹究竟想做什么,是否真的只专注于农事。
燕丹如此直接地戳破并驱逐,反而让他有些……另眼相看。
吕不韦心中暗忖,“可他如此尽心竭力地为秦国谋划,究竟图什么?”
这便是吕不韦始终想不通、也因此处处防备燕丹的核心所在。
他吕不韦,出身阳翟巨贾,家财万贯。
然而,在这个时代,商贾地位低下,纵有千金,在真正的权贵宗亲面前,依旧如同肥羊,可随意盘剥欺凌。
他受够了那种对每个人都需赔尽笑脸、仰人鼻息的日子!
他渴望权力,渴望站在万人之上,让所有人都对他俯首帖耳!
于是,他倾尽家财,投资了当时落魄为质于赵国的嬴异人。
奇货可居,这是一场豪赌!
他赌赢了!
他换来了如今秦国的丞相之位,秦王仲父之尊!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名与权,再也无人敢轻视于他。
他将心比心,以自己的经历去揣度燕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燕丹,本是燕国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即便在赵国为质时受过委屈,燕国对其有所忽视,但这就能成为他背弃宗庙、自绝故国的理由吗?
太子与彻侯,一个是一国之主,一个终究是臣仆。
一个是未来的君王,一个永远是人臣。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可燕丹偏偏选了那条看似绝情的路,还走得如此决绝,如此高调。
削发断义,自绝宗庙,获封彻侯,献马具,搞农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都是在为秦国尽心尽力。
可正因如此,吕不韦才更加怀疑。
太完美了,完美得近乎虚假。
吕不韦目光幽深。
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