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窒息的沉默:
“陛下。”
这个称呼一出,嬴政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燕丹继续用那种语气,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把我关在这里,用铁链锁着。现在,又亲自送来饭菜。除了那句‘用膳’,你就再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一记重锤,敲碎了嬴政勉强维持的伪装。
嬴政猛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挣扎。
他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燕丹以为他会继续当鸵鸟当到底的时候,嬴政终于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视死如归般的决绝:
“除……除了解开锁链……其他的……只要寡人能办到……都可以答应你。”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了一瞬,但依旧固执地紧闭双眼,不敢去看燕丹脸上的表情。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
锁链,绝不能解。
这是他将燕丹留在身边的唯一保障,是他对抗内心巨大恐惧的最后屏障。
燕丹看着嬴政这副样子,那句“除了解开锁链”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可配合上他此刻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紧闭的双眼,竟莫名透出一种可怜的倔强。
燕丹沉默了。
他原本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质问和嘲讽,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看着嬴政,这个未来将横扫六合,成为千古一帝的男人,此刻却因为害怕失去他,而用这种笨拙,极端甚至可笑的方式将他锁在身边,但是他自己却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和痛苦之中。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燕丹忽然觉得有点疲惫,也有点……心软。
他移开目光,望向窗外被窗棂分割成小块的天光,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了。”他最终只是淡淡地回了这么三个字,听不出喜怒。
然后,他重新拿起筷子,指了指案上还剩下的菜肴,语气恢复了平常,甚至带着一点无奈的随意:“这炙肉凉了不好吃,阿政,你要不要也用点?”
嬴政猛地睁开眼,愕然地看向燕丹,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没有预想中的哭闹、斥责、甚至诅咒,只有一句轻飘飘的“知道了”,和……邀请他一起吃饭?
燕丹却没有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仿佛刚才那段沉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只留下嬴政一人,站在原地,心中波澜万丈,彻底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