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是一种能把人溺死的寂静。
那几位被王军“请”来的国宝级加工专家,说完结论后,便如石雕般沉默。
他们不是刁难。
他们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一个基于几十年一线操作经验,由车刀、铣刀、砂轮和无数金属碎屑共同铸就的,冰冷而坚硬的现实。
王军的脸色灰败,嘴唇开合了几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老张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在机械加工的物理世界里,这就是神也无法逾越的天堑。
攻关组的年轻工程师们,刚刚还因模拟数据的成功而燃烧的眼眸,此刻已尽数熄灭,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那张“抑制95%噪音”的完美数据图,此刻看来,更像一幅绝妙的讽刺画。
郑崇海的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古井。
他死死盯着桌面,仿佛想从自己那张布满风霜的倒影里,看出一条血路来。
这感觉太熟悉了。
多少年了,华夏的军工科研,总是在重复这种悲剧。
我们的天才们,能画出世界上最惊艳的蓝图。
可我们的双手,却只有泥土和木头。
材料,工艺,机床……一座座大山,压得一代代军工人喘不过气。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无力感,几乎成了郑崇海这代人的宿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鲨鱼皮”计划将和无数前辈一样,被无奈封存进档案柜的至暗时刻。
一直沉默的林凯,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沮丧,没有失落,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就那么平静地看着那几位面色凝重、代表着这个时代工艺巅峰的老专家。
“各位师傅,各位专家,大家说的都对。”
他一开口,先是完全的肯定。
“用切削、电火花、激光这些‘减材制造’的思路,想在复杂的管道内壁,实现微米级的精密加工,确实是当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听到这话,几位老专家的神色稍缓。
这个年轻人,至少还讲道理。
可王军和攻关组的人,心却彻底沉入了谷底。
连林总师都亲口承认不可能了。
那,就是真的死了。
然而,林凯的下一句话,却像一道划破永夜的惊雷。
“但是……”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白板前。
“谁说,我们一定要用‘雕’的呢?”
他拿起笔,在“雕刻”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巨大、决绝的红叉。
“为什么总想着把多余的材料‘去掉’?”
“我们换个思路。”
“我们能不能,用‘增加’的方式,来做出这个结构?”
增加?
增材制造?
会议室里,一片窃窃私语,所有人都被这个陌生的词汇搞得满头雾水。
林凯没有卖关子,他直接在白板上画出一幅管道的截面图,然后开始了他的“布道”。
“我的想法是,我们不动管道本身。”
“我们去开发一种……特殊的‘涂料’。”
“涂料?”
郑崇海的眼皮猛地一跳,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对,一种功能性涂层。”
林凯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这种涂料是液态的,可以轻易喷涂在管道内壁,完美覆盖任何复杂曲面。”
“关键,在于涂料内部。”
“我们混入亿万个尺寸在纳米级的……铁磁性颗粒。”
“铁磁性颗粒?”一位材料专家本能地重复了一遍,眼神茫然。
“是的。”林凯的笔尖在图上重重点下,“当涂料尚未固化时,我们在管道外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