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如金石坠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能无视时空阻隔,寻到某这‘稼轩’之地,便是缘分。既来之,且陪某喝一碗。”
林凡依言在对面坐下,双手捧起那只沉甸甸的陶碗。
碗中酒液清冽,映着跳动的烛光,香气凛冽扑鼻。
他并非好酒之人,但此情此景,不容推辞,亦不愿推辞。
他仰起头,大口饮下,一股热辣辛香之感瞬间由喉入腹,仿佛一道火线窜过,随即在四肢百骸中炸开,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暖意。
“好酒!”林凡放下碗,由衷赞道,感觉胸腹间热流涌动。
“酒自然是好酒,”辛弃疾也饮尽自己碗中之物,目光却再次投向窗外那迷蒙而无尽的雨夜,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追忆与刻骨的憾恨,声音低沉了下去,
“只可惜……再烈的酒,也化不开这胸中郁结的块垒,浇不灭那魂梦里燃烧了数十年的烽烟。”
他似乎不愿再多谈,随手将案上刚刚写就、墨迹尚未全干的一页词稿拿起,递给了林凡。
纸上笔走龙蛇,字迹酣畅淋漓,力透纸背,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蕴含着压抑不住的磅礴之力与悲愤之情。
开篇数行,便如惊雷般撞入林凡眼中: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林凡轻声念出,只觉一股混合着铁锈、血与火、沙尘气息的金戈铁马之气扑面而来!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领,率领五十轻骑,如利剑般悍然突入五万金军大营,于万军之中生擒叛徒的张狂与勇烈;
转瞬之间,景象又变,变成了一个白发渐生的老者,独坐空堂,对着昏灯残剑,追忆往昔峥嵘,那壮志未酬、英雄失路的无尽悲凉,几乎要将人的心肺都撕裂。
“先生……时至今日,心中仍念念不忘的,还是……北伐中原吗?”林凡放下那重若千钧的词稿,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对方那份沉甸了数十年的执念。
“念?”
辛弃疾猛地回过头,那双原本带着几分醉意迷离的眸子,瞬间爆发出灼热如烈日、锋利如刀剑的光彩,那是一种被现实打压、被岁月消磨,却始终未曾真正熄灭,反而在心底最深处灼灼燃烧的渴望!
“何止是念!是刻在骨头上,融在血液里,日夜焚烧着五脏六腑!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那才是某辛弃疾该在的地方!该做的事!而不是在这看似温软、实则消磨志气的江南水乡,对着这半壁残山剩水,做一个……
只能将满腔抱负付诸笔端的……词人!”
最后“词人”二字,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不甘、愤懑与尖锐的自嘲。
他一生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文韬武略,本应是匡扶社稷、收复河山的擎天之柱,却生不逢时,命运弄人,半生蹉跎,备受猜忌与排挤,最终只能将一座沸腾的热血与无尽的悲愤,尽数倾注于词章之中。
轰!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气势,骤然从他看似文弱的青衫身躯内爆发出来!
那并非纯粹的儒家文气,也非单纯的武道罡气,而是一种极度凝练、蕴含着绝世诗词的磅礴意境与铁血沙场的惨烈煞气,完美融合而成的独特力量!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变得沉重无比,案头的烛火为之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墙上那柄沉寂的“破阵”剑,更是发出一阵阵清晰而急促的“嗡嗡”轻鸣,剑身微颤,仿佛随时要自行脱鞘而出,响应主人那冲霄的战意与悲鸣!
林凡心中凛然,周身气机自然流转,抵御着这股强大的意念冲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辛弃疾的力量核心,不在于招式,不在于内力深浅,而在于其极致的、纯粹到可怕的“意”——
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忠贞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