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一僵。茶水溢出杯沿,顺着光洁的桌面,蜿蜒流淌,像一条突兀的伤痕。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褐色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全然的困惑,随即,那份困惑便被一种属于超能力者第二位的威压所取代。他周身的气场变了,那份温柔的假象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其下那片冰冷而危险的礁石。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别以为林檎喜欢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我直视着他,将他那份无形的压迫感尽数推回,“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一个你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去承认的事实。垣根帝督,你真的以为,这个杠林檎活蹦乱跳、ItEm自顾不暇、所有敌人都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世界,是你靠着自己的力量得来的吗?”
我的话语,让他握着茶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太天真了,也太无知了。”我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他无法理解的现实,“别用你那套在学园都市里学来的、可怜的物理学常识来套用这一切。这里发生的事情,不是什么平行世界,更不是什么时间穿越。这个世界,这整个宇宙,并非一本独立装订的、完整的书。它更像是一叠厚厚的、由无数张半透明的纸页叠加而成的画册。每一张纸,都代表着一种可能性,一种由神话、宗教、甚至某个强大存在的意志所描绘出的‘现实’,它们被称作‘相位’。”
我看着他那张渐渐变得凝重的脸,继续说道:“而你,垣根帝督,包括学园都市里所有的能力者,都只是活在其中一张由‘科学’所描绘的纸页上。你们的能力,你们的法则,你们的一切,都由这张纸的作者——亚雷斯塔·克劳利,所规定。他制定了框架,他设定了原型,你们只是在他划定的方格里,自以为是地跳着舞。你的‘未元物质’很强,但它再强,也只是这张‘科学’之纸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已,它永远无法跳出这张纸的边界。”
“而现在,”我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在这叠画册的最顶上,覆盖了一张全新的、画着杠林檎对你微笑的、无比美丽的纸。你沉浸在这幅画里,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张纸是谁画的?他为什么要给你这颗糖?当他想把这张纸抽走的时候,你那引以为傲的‘未元物质’,又能做些什么?你甚至都不知道这张纸的材质,又谈何去反抗那个画画的人?”
我向前倾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那杯溢出的茶水,浸湿了我的指尖,但我毫不在意。
“你所谓的‘胜利’,所谓的‘幸福’,不过是建立在另一层更高维度的、你完全无法理解的规则之上的施舍!你以为你摆脱了亚雷斯塔的剧本,实际上,你只是从一个舞台,跳到了另一个你连导演是谁都不知道的舞台上!你在这里安逸地享受着这片虚假的和平,可你知道吗?就在另一张纸上,在那个被你遗忘的、真实的‘今天’,ItEm的芙兰达会被麦野沉利撕成两半,绢旗最爱会被你打成重伤,而你,最终会去挑战一方通行,然后被他那双黑色的羽翼,打得连一块完整的内脏都剩不下!”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份积压已久的、为自己那小心翼翼的求生而感到的不公,为他这种不劳而获的幸福而感到的愤恨,终于在此刻,化作了最锋利的言语,刺向他那颗被虚假包裹的心。
“所以,收起你那副伪善的嘴脸吧,垣根帝督。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能守护,你只是一个被更高层次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还沾沾自喜的……可怜虫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