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对着图纸上的某个设计点了点头。
“数据倒是扎实……”
“手动切换……这个考虑还算周到。”
马为民和赵德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和一丝被动。他们没想到林晚星准备得如此充分，不仅数据无懈可击，姿态也做得十足，一下子把他们置于了“不顾事实、阻碍进步”的尴尬境地。
论证会最终在马为民“慎重起见”，要求技术科组织专人（包括赵德柱在内）对林晚星提供的所有数据进行为期三天的实地复核后，暂告段落。
走出会议室，秋风吹过厂区高大的杨树，黄叶纷飞。林晚星独自走到车间背风的墙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精神的极度集中和应对多方压力的消耗，让她感到一阵虚脱。然而，比身体更累的，是心。母亲病房里未写完的字条，匿名信的警告，厂里这带着旧怨影子的刁难……一切都表明，平静的日子已经结束。
与此同时，在厂办子弟小学一年级的课堂上，年轻的班主任李老师正在分发上次算术测验的卷子。她特意留意了陆怀舟（舟舟）的反应。这个孩子最近愈发沉默，班里有些风言风语，说他家里出了大事，奶奶是坏人。舟舟拿着满分的卷子，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是安静地坐回座位，将卷子折好，收进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绿色帆布书包里。课间，几个调皮的孩子围着他起哄，他也只是抬起那双过于沉静的黑眼睛，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委屈，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穿了世事复杂的、远超年龄的淡漠与疏离。他没有理会任何挑衅，拿出那本被他翻得边角起毛的《趣味数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小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筑起一道保护自己、也隔绝外界的围墙。李老师看着，心里一阵发酸，这孩子，是被家里的风波，催着过早成熟了。
傍晚，陆砚川骑着自行车回到专家楼，车把上挂着一条顺路买的活鱼，想着给晚星补补身子。他刚进家门，就敏锐地捕捉到林晚星眉宇间那抹尚未散尽的疲惫，以及眼底深处的一丝忧虑。
“会开得不顺？”他接过她递来的热毛巾，声音温和。
林晚星将会议上的风波，马为民和赵德柱的刁难，以及自己如何应对，详细说了一遍。末了，她靠在厨房门框上，轻轻叹了口气：“技术上的事，我倒不怕。只是……赵主任他们，恐怕不只是技术保守那么简单。”
陆砚川眼神一凛，冷哼一声：“二房虽然倒了，余毒未清。有些人，总想借着机会兴风作浪。厂子，就是他们现成的舞台。”他沉吟道，“匿名信线索断了，妈那边情况不明，现在厂里又……这几件事接连发生，绝非巧合。”
他伸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眉心，动作温柔，语气却斩钉截铁：“别为这些事烦心。厂里，你尽管放手去做，用实力说话。至于那些藏在暗处搞小动作的，”他眼中寒光一闪，“交给我。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跳出来。”
他的话语和掌心的温度，让林晚星心头一暖。她点了点头，正准备处理那条鱼，书房里那台老式拨号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陆砚川快步过去接起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技术科小王焦急万分的声音，背景嘈杂。
陆砚川听着，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握着话筒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确定吗？保护好现场，禁止任何人靠近！我马上到！”
他猛地撂下电话，转身看向林晚星，眼神凝重如铁。
“晚星，‘老三号’出事了。”
林晚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怎么了？”
“刚才车间报告，”陆砚川一字一顿，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怒火，“我们存放在‘老三号’操作台专用柜子里，所有试验记录的原始笔记本，以及那几块最重要的、刻录了核心控制逻辑的印刷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