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进行追责,这是必要的姿态。”常务副省长金德明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转向潘习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但是,潘部长关于继任人选的提议,是否太过草率了?如果以后但凡有干部遭遇意外,我们省委就要将一个重要的厅级岗位交由其推荐,这成何体统?组织人事工作,讲究的是严谨的程序和全面的考察,岂能如此……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潘习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生硬,“金副省长,那么请你告诉我,在当前这个局面下,什么样的处理方式才不叫‘感情用事’?是等着赵老亲自打电话来过问他的孙女为什么差点在我们滇缅省被人打死,才算顾全大局吗?如果您有更好的、能向赵老交代的方案,我洗耳恭听!”
“你!”金德明被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涨红。潘习林直接将“赵老”这尊大佛抬了出来,犹如在棋盘上落下了无可反驳的重子。他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能说出反驳的话,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一旁,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借此掩饰脸上的窘迫与不忿。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微妙的沉寂,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
就在金德明被潘习林用“赵老”噎得说不出话,会场气氛僵持之际,一个沉稳如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我,同意庞林同志的意见。”
众人循声望去,开口的正是省军区司令员龙刚少将。他身着戎装,坐姿笔挺,双手平放在膝上,与周围身着西装的常委们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平时在这种地方事务会议上大多时候保持沉默,即便表态也常常是“弃权”或“没有意见”,此刻如此明确地支持庞林,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龙刚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在凝视着无形的沙盘,语气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件事,性质太过于恶劣,公然持枪枪杀一个副厅级干部,这在和平年代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这要放在我们军队里,”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桌面上的石子,“那就是另一种解决办法了。绝不会有半点含糊,也绝不会拖到现在还在讨论该追究谁的责任!”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那话语中蕴含的金戈铁马之气,让在座的文职官员们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龙刚是少数知晓李明阳另一层身份的人——那位在去年更进一步,成为他顶头上司的李家三叔,在他来滇缅省履职前就曾亲自打过招呼。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在此刻表明态度。
龙刚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更深层的波澜。
原本还想挣扎一下,或者至少为自己之前立场辩解几句的金德明,此刻彻底噤声了。他可以和潘习林就人事安排争论,甚至可以隐晦地反驳庞林,但他绝不敢去触龙刚的霉头。这位手握兵权的司令员平日里超然物外,一旦明确表态,其分量之重,远非他一个常务副省长能够轻易抗衡。继续反对,就意味着要同时得罪庞林、潘习林,再加上一个态度鲜明的龙刚,这几乎相当于站在了小半个常委会的对立面。为了一个马海的位置,付出如此巨大的政治代价,绝非明智之举。
他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端起茶杯,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脸上的尴尬与瞬间的权衡。他收敛了所有不满的神色,变得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的激烈反驳从未发生过。
会议室的权力天平,因为龙刚这简短却极具分量的发言,开始发生决定性的倾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