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使者轻易不会现身人间，更不会主动来找她。
姐姐可知，那轿子里最后一位新娘是谁？孟婆幺女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银铃，她屈指弹了弹碗沿，水面荡开涟漪，映出一张年轻女孩的脸，眼角有颗泪痣，和白骨夫人左眼角的痣一模一样。三十年前，你说要送她去享福。
白骨夫人的手突然抖得厉害，茶盏碎片掉在地上。
她踉跄着扶住门框，指甲深深掐进木头里：阿娆...她不是...
她没走。孟婆幺女将水碗放在石桌上，转身时裙角扫过满地碎瓷，她一直在轿子里，等你停手。
后院的风突然大了。
白骨夫人望着水面里的脸，那女孩的嘴角慢慢弯起来，像极了小时候她给阿娆梳完头，小丫头歪着脑袋笑的模样。
她的膝盖一软，跪在青石板上，怀里的骨笛落地，滚进了草丛。
与此同时，冥河支流上，渡厄叟的木桨地拍在水面。
他盯着船舷边的倒影——白发老艄公的脸正在扭曲，变成无数张被他渡到错误方向的魂魄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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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着摸出青铜铃铛，这是他守了三百年的引魂器，此刻却烫得他掌心发红。
我引了多少魂去不该去的地方？他喃喃自语，铃铛在指间晃出细碎的响。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七十二道半透明的身影从河底浮上来——是退单凭证里那些新娘的魂，她们穿着不同朝代的婚服，却都盖着同样的红盖头。
渡厄叟看着她们齐齐转身，面向荒园方向，那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纸灰味。
他突然明白，所谓合法献祭的遮羞布，已经被那张红色纸页撕得干干净净。
深夜的电视塔上，凌风的外套被风灌得鼓起来。
他蹲在最高层的钢架上，快递箱在脚边打开，箱内星河随着他的动作流转。
他捏着最后一张退单凭证原件，那是用夜琉璃指尖血混着冥河淤泥写的，此刻还带着体温。
遗愿直通，激活。他低声说。
快递箱突然发出蜂鸣，箱内星河剧烈震荡，形成一个漩涡。
凌风松开手，凭证被吸进漩涡中心，一道蓝光穿透云层，直向西北方的夜空扎去——在魔界残殿深处，断裂的王座前突然泛起金光，夜琉璃幼年的画像浮现在空中，下方刻着一行古魔文：血裔未绝，归位可期。
而在人间某处深宅，白骨夫人跪在密室祭坛前，面前摆着三炷断香。
她点燃香，烟雾里又浮现出阿娆的脸。女儿...她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娘错了...
风掀起门帘，吹得香灰簌簌落在地上，像下了一场细雪。
凌风望着快递箱里跳动的蓝光，系统提示在箱壁上闪烁：遗愿直通功能需校准维度坐标，建议72小时内完成调试。他伸手按住箱盖，指尖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微弱震动，像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还差最后一步。他对着夜风说，声音被吹得散在星空里。
电视塔下的城市已经沉睡，只有快递箱的光，还在他脚边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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