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夜明珠光华流转,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悠长。
喧嚣过后的寂静,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流向了更深、更冷的地方。
凌风刚刚校正的《龙税录》书页上,那枚“既往不咎”的印鉴光芒未散,其中一缕细若游丝的金光,却悄然从中剥离,如有了生命的萤火,飘飘忽忽地引向了门外,直指着那片被月光浸染的无垠大海。
“是螺光……”小桃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小脸上写满了凝重,“哥哥,它在指引我们去一个地方。我体内的‘活贝’在发烫,它说,那里有真正的账本。”
蛤老宰灌下一大口烈酒,浑浊的老眼却异常清明:“小信使,真正的烂账,不在纸上,而在海里。龙宫的账,是记给天下人看的;而信使的账,是藏给自家人看的。”
砚鱼卿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眉间的算盘纹路彻底黯淡,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他毕生信奉的“铁律”,在真相面前,竟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凌风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将母亲的蓝布衫重新穿好,把小桃护在身后,对沧溟守和蛤老宰点了点头,便循着那缕微弱却执拗的螺光,一步步踏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海水并未浸湿他的衣衫,快递箱自动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避水屏障。
随着不断下潜,四周的光线迅速被黑暗吞噬,唯有那点螺光,如风中残烛,在前方引路。
他们穿过幽深的海沟,绕过沉睡的巨型海兽,最终来到了一处海底断崖的巨大裂缝前。
裂缝入口,海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琥珀色泽,粘稠得如同融化的松脂。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了,每一颗气泡的上升都慢得像是电影里的定格画面,周遭的一切都凝固在一场醒不来的梦境里。
“当心,这是‘龙涎香’形成的‘时滞海域’,”蛤老宰的声音在屏障外变得含混不清,“传闻是龙族陨落之地,能保存万年不腐之物。”
凌风心头一凛,带着小桃毅然潜入。
裂缝的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巨型砗磲静静开合,壳内散发着柔和的珠光。
光芒的中心,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蜷缩其中,双目紧闭,长发如海藻般散开,睡得安详而又悲伤。
正是小螺!
更准确地说,是小螺的本体。
她眉心处,一枚鸽蛋大小的珍珠正闪烁着微光,那光芒与引路的螺光如出一辙。
这,便是“活贝账本”的寄生之所。
就在凌风靠近的瞬间,少女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陷入了极深的梦魇。
她的梦境,竟化作无数细碎的光影,从眉心的珍珠中投射出来,在琥珀色的海水中交织成一幅幅悲怆的画面。
画面里,是连绵的战火与冲天的怨气。
无数衣衫褴褛的人在废墟中奔逃,他们身后,是手持锁链的追债鬼差。
可他们口中嘶吼的,却不是求饶,而是一个共同的名字:“免债者,勿归!免债者,勿归!”
那声音充满了决绝与感激,仿佛在守护一个伟大的秘密。
“初代信使……”凌风的喉咙有些发干。
“没错。”蛤老宰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他拄着那根锈迹斑斑的铜管拐杖,浑浊的眼中满是悲凉,“当年,龙宫与天庭联手清算旧时代留下的烂账,所有沾染了因果的族群都难逃一劫。初代信使不忍见生灵涂炭,便私下开辟‘免债密道’,将那些走投无路的人送走。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年都以为她是在维护旧契约的尊严,是在护法……呵呵,现在才明白,她是在毁契,用她自己的方式。”
老人的声音愈发沉重:“她每救一个人,就等于从龙宫的账本上撕下一页,而撕下的代价,便是将自己的一段命格、一丝气运,填进这‘活贝’里作为抵押。这孩子……就是初代信使最后的血脉,是所有债务的最终容器,也是打开那个秘密的唯一钥匙。可她一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