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号驿站的日光灯忽明忽暗,照得终端屏幕上的模糊录像泛着青灰。
凌风的手指悬在屏幕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画面里黑色工服的人影正围成圈,火焰舔舐着工牌,机械女声像生锈的齿轮:清除完毕。他想起老陈昨天还拍着他肩膀说今晚给你留份卤蛋,此刻录像里的火焰却烧得那么旺,连工牌上的编号都扭曲成了焦黑的纹路。
叮——
快递箱突然在脚边震颤,箱壁上名可名,非常名的篆文渗出一丝血痕,像被谁用针尖挑破了皮肤。
凌风弯腰去扶箱体,掌心触到的温度比平时烫了三度,烫得他本能缩回手。
是共鸣。夜琉璃的声音从箱口飘出来,银发缠上他手腕时带着微凉的魔元,不是力量波动,是...认同。她的紫瞳映着屏幕上的火光,罕见地没带刺,你这破箱子认的从来不是宝物,是人心。
现在这些被烧的工牌里,有和你一样的。
话音未落,终端屏幕的缝隙里钻出一缕漆黑怨气。
那东西不像普通鬼魂那样虚浮,倒像被压缩的数据流,每道波纹都带着灼人的恨意,擦过凌风手背时,竟在皮肤上烙出红痕。
啊——
小螺突然捂住耳朵蹲下,发梢沾着冷汗,脸色白得像殡仪馆的纸钱。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间漏出呜咽:他们在哭...说最后一单没送到...差两分钟就超时了...凌风瞳孔微缩,想起昨夜小螺路过殡仪馆时,曾被一缕灰雾擦过脖颈——当时他只当是普通阴煞,此刻看来,那是亡者气运流的共感。
他立刻扯下外卖服披在小螺肩上,另一只手按在她后心,将自身气运转入她经脉。
快递箱地弹开一道缝,飘出孟婆幺女留下的错位引香灰。
香火缭绕中,小螺颤抖着抬起头,眼尾还挂着泪:地铁...七号线末班...有人在接单。
最后四个字像重锤砸在凌风心口。
他想起老陈上周喝多了说的醉话:七号线末班车的隧道口,总飘着辆破电驴,我有次大半夜看见,车筐里还插着没送完的退烧药。
你留下照顾小螺。凌风将香灰袋塞进夜琉璃手里,转身抓起放在墙角的头盔。
快递箱在他背后嗡鸣,像是要跟着他一起冲出去,如果有什么不对劲——
知道。夜琉璃截断他的话,指尖弹出一道魔纹按在小螺额间,快去,我能感觉到地底气运在暴动,和你箱子里的工牌有关。
废弃的七号线站台弥漫着霉味,凌风的运动鞋踩过碎玻璃,脆响在空旷的地下通道里荡开。
墙壁上贴满泛黄的配送单,的红章像溅上去的血,最显眼的一张上,老陈的字迹还清晰:给302房的张奶奶送降压药,求别点差评。
角落的阴影里,三十七块烧焦的工牌堆成小山。
凌风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最上面那块——编号037,正是老陈的工号——快递箱突然在背后发烫。
他将工牌轻轻放入箱体核心区域,那里是存放最重要物品的,金属隔板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
如果你们还记得...他喉结滚动,声音轻得像怕惊醒谁,就让我看看。
箱体发出低沉的嗡鸣,外层胶质膜渗出暗红液体,那颜色像极了暴雨天被冲散的血,又缓缓凝聚成一枚全新工牌。
正面刻着二字,笔画还带着未干的湿润感;背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是年轻男孩的笔迹:送完这一单,我就回家。
凌风!夜琉璃的传音突然刺进耳膜,带着少见的急切,有东西在读取你的记忆!
是地底下的...快关箱!
但凌风没动。
他盯着快递箱投射出的淡蓝色影像——暴雨夜,老陈跪在写字楼门口,雨水顺着头盔檐砸在地上,手机屏幕亮着超时倒计时:00:01:47。
他对着耳麦嘶吼,声音混着雷声:求您宽限两分钟!
孩子还在等我送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