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内,破碎的瓷盏已被手脚麻利的宫人悄无声息地收拾干净,泼洒的茶渍也擦拭得不见痕迹,仿佛方才的失态从未发生。但空气中弥漫的那份凝重与寒意,却久久不散。伍元照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伫立在窗前,秋末冬初的冷风透过半开的窗隙吹入,拂动她鬓边的碎发,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惊涛骇浪。
父亲的形象在她脑中清晰无比,那个严谨端方、一生埋首故纸堆的文人,怎会与“窥探禁中”这等大逆不道的罪名扯上关系?这分明是构陷!是冲着刚刚在长安站稳脚跟的伍家,更是冲着她这个皇后来的!是谁?长孙无忌?其他世家门阀?还是后宫那些看似恭顺、实则心怀鬼胎的妃嫔?
【系统提示:危机事件“伍聿衡遭弹劾”持续中。宿主情绪波动剧烈,建议立即平复心境,冷静分析。皇帝态度为当前最关键变量。请设法获取准确信息,评估风险等级。】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却像一盆冷水,让伍元照沸腾的血液稍稍降温。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不能自乱阵脚。皇帝的态度,是决定父亲生死、家族存亡的唯一关键。
她强迫自己转身,不再看那灰暗的天空,走到书案前坐下。指尖冰凉,她用力交握双手,试图汲取一丝暖意。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去两仪殿向皇帝陈情?不,不可。后宫不得干政是铁律,尤其在如此敏感的时刻,贸然前往,只会授人以柄,坐实“外戚干政”的猜疑,将事情推向更糟的境地。等待?被动地等待皇帝的裁决或召见?那无异于坐以待毙,将父亲的命运完全交托于他人之手,其中变数太大。
必须做点什么,但必须做得巧妙,不着痕迹。
就在伍元照心念电转,苦苦思索破局之策时,殿外传来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刻意拔高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礼治来了!
伍元照心中猛地一紧,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兴师问罪?还是……她来不及细想,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摆和略显凌乱的发髻,快步迎至殿门。
身着赭黄色常服的皇帝礼治已迈步进来,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疲惫与阴郁。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伍元照身上。
“臣妾恭迎陛下。”伍元照敛衽施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礼治没有立刻叫她起身,而是走上前,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一丝令人心安的暖意。“起来吧。”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天气渐寒,皇后站在风口,仔细着了凉。”
这看似平常的关怀,在此刻听来,却别有深意。伍元照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种她此刻亟需的、名为“稳定”的力量。
“谢陛下关怀。”伍元照借着他的力道起身,顺势微微靠向他,这是一个微小的、依赖的姿态,“陛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前朝政务繁忙,臣妾这里一切都好。”
礼治携着她的手,引着她走向内殿的暖阁,仿佛只是寻常的夫妻闲话家常。“刚议完事,心里有些烦闷,便想着来你这里走走。立政殿的气息,总是能让朕静下心来。”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两人在暖炕上坐下,宫人悄无声息地奉上热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便躬身退下,将空间留给了帝后二人。
鎏金香炉里青烟袅袅,瑞龙脑的冷香弥漫。短暂的沉默后,礼治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却没有喝,而是状似无意地开口:“今日大朝会,有御史弹劾秘书监伍聿衡,说他‘行为不谨,有窥探禁中之嫌’。皇后可听说了?”
来了!伍元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帮助她维持清醒。她抬起眼,目光澄澈地看向礼治,没有回避,也没有急于辩解,只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担忧:“臣妾方才听宫人提及,心中惊惶不已。陛下,家父为人,陛下是知晓的,他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