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大典的喧嚣过后,长安城迎来了短暂的平静。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是各方势力在消化、评估着冬至日帝后展现出的强大凝聚力和对伍家的明确维护。立政殿内,伍元照并未因暂时的风平浪静而松懈,反而更加绷紧了心弦。水云榭的秘密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她,也警示着她潜在的风险。
这日午后,伍元照正依据冬至宴上观察到的细节,调整着年节前后宫中用度和人员调配的安排。崔嬷嬷悄步进来,面色有些奇异,低声道:“娘娘,高内侍(礼治身边最得力的内侍省长官)方才悄悄传来话,说陛下晚些时候会来立政殿,让娘娘……不必特意准备,陛下只是想过来静静坐会儿。”
伍元照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礼治来立政殿是常事,但如此特意让心腹内侍提前传来这样一句“不必特意准备”、“静静坐会儿”的话,却有些不同寻常。这不像是一位帝王对皇后的例行临幸,更像是一个疲惫的男人,想要寻找一个可以放松身心的港湾。
她心中了然,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淡淡道:“本宫知道了。去小厨房吩咐一声,晚膳准备些陛下平日喜欢的清淡小菜,汤品要炖得烂熟。再将暖阁的安神香点上。”
“是。”崔嬷嬷会意,躬身退下,脸上带着一丝欣慰。陛下对娘娘越发倚重信任,这是立政殿之福。
申时末,天色已近黄昏,礼治果然来了。他未穿朝服,只着一身玄色常服,外罩一件墨色大氅,身边只跟着高内侍等两三心腹,并未摆全副仪仗。进入立政殿,他挥手免了宫人的礼,对迎上前的伍元照道:“都下去吧,朕与皇后说说话。”
宫人悄无声息地退尽,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暖阁里,安神香的气息宁谧悠远,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礼治解下大氅,伍元照自然地接过,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陛下看起来有些乏了,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伍元照引他在软榻上坐下,亲手斟了杯温度刚好的蜜水(礼治不喜饮茶,尤爱蜂蜜水)。
礼治接过,仰头饮尽,长长舒了口气,向后靠在引枕上,闭上了眼睛,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倦色。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谈论政事,只是静静地靠着。
伍元照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旁,拿起一把玉梳,轻轻为他梳理着略显凌乱的发鬓。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这只是夫妻间最寻常的体贴。
沉默在暖阁中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难得的静谧与安心。过了许久,礼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今日……又有人上疏,旧事重提,言及去年关中大旱,赈灾不力,隐有指责朕……及宰相们失德之意。”
伍元照梳发的手未停,心中却是一动。天灾被视为上天警示,言官借此发挥,看似指责政务,实则往往暗指帝王失德。这种言论最是伤人,也最难辩驳。礼治将此话说与她听,已不仅是倾诉,更是一种信任和……依赖。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伍元照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关中大旱,陛下忧心如焚,开仓放粮,减免赋税,已是竭尽全力。言官风闻奏事是其本职,然则将天灾简单归咎于人君失德,不过是腐儒之见,陛下何必为此烦心?”
礼治睁开眼,侧头看向她,目光深邃:“皇后也认为,此事与朕……无关?” 他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甚至是一丝脆弱。这位年轻的帝王,在巨大的压力和责任下,也会有自我怀疑的时刻。
伍元照放下玉梳,迎上他的目光,神情认真而坚定:“陛下自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夙夜在公,臣妾皆看在眼里。若说陛下有失,便是过于操劳,亏待了己身。至于失德……”她微微倾身,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臣妾敢以性命担保,绝无此事。那些言论,不过是有人见陛下年轻,欲以天象辖制君权罢了。陛下若为此自扰,才是正中他人下怀。”
她的话语清晰有力,既有道理分析,又有真切的情感支持。礼治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疲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光芒所取代,有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