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城市在车窗外流淌成一条光的河流。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和彼此交握的手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林知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却没有睡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将方才新事业部那灯火通明、紧张有序的景象，与许多年前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重叠起来。
那是……创业小屋。
记忆如同被触动的胶片，开始缓缓倒带，带着陈旧而温暖的色调，清晰地投射在她的脑海深处。
那是在城北一个老旧小区里，租来的不到六十平米的一室一厅。客厅兼作办公室，墙壁上贴满了写满代码和架构图的便利贴，白板被擦得泛白，上面永远画着新的逻辑推演。几张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办公桌拼在一起，上面堆满了电脑、开发板和散落的零件，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方便面和咖啡混合的、属于奋斗者的特殊气味。
那是她和陆延舟，还有另外两个志同道合的同学，最初起步的地方。
那时的陆延舟，还没有如今这般沉静冷峻的掌控力，眉眼间带着未经世事的锐气和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常常为了一个技术难点，通宵达旦地坐在电脑前，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冒着青茬，却依旧神采奕奕。
而那时的她，也还不是如今气场强大的林博士，只是一个扎着马尾、素面朝天，对技术有着近乎偏执热爱的女生。她负责核心算法的攻坚，常常因为一个参数的调整，反复验算到深夜，累了就趴在桌子上小憩片刻，醒来继续。
他们很穷。资金捉襟见肘，常常要计算着每一分钱怎么花。最困难的时候，连续吃了半个月的挂面，连加个鸡蛋都觉得奢侈。为了省下打车钱，他们会在深夜讨论结束后，步行很长一段路回各自的住处，在空旷的街道上，就着昏黄的路灯，依然兴奋地争论着某个技术实现的可能。
但那时，他们很快乐。
那种快乐，源于最纯粹的理想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们挤在小小的客厅里，吃着泡面，却能畅谈着要如何用技术改变某个行业，如何打造一个伟大的产品，眼睛里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的光芒。他们会因为一个技术突破而欢呼雀跃，也会因为一次失败而互相打气，拍着桌子说“没关系，重头再来！”
她记得，有一个冬天的夜晚，暖气坏了，屋里冷得像冰窖。他们四个人裹着厚厚的毯子，围坐在唯一一台发热严重的服务器旁边，靠机器的余温取暖。陆延舟把她冰凉的脚捂在自己怀里，一边搓着一边还在和白板上的另一个同学争论分布式存储的架构选择。那一刻，身体的寒冷与内心的炽热形成了奇异的对比，她觉得，只要有他们在，有这份共同追逐的梦想在，再冷的天也能熬过去。
她记得，他们拿到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客户，一笔不算大但至关重要的项目款。那天晚上，他们奢侈地去楼下的小馆子点了几个炒菜，破天荒地要了啤酒。陆延舟举起杯，看着她和另外两个伙伴，眼神亮得惊人，他说：“这只是开始。总有一天，我们会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的价值！”
那一刻，他们所有人的手叠在一起，许下了关于未来的、滚烫的誓言。
那个拥挤、杂乱、却充满了无限激情与可能的创业小屋，承载了他们最初、也最纯粹的梦想——用技术创造价值，打造一个属于他们的、足以影响世界的产品。
那个梦想，像一颗种子，在狭小的空间里，顶着贫瘠的土壤和风雨，顽强地生根、发芽。
车子平稳地驶入地下车库，轻微的颠簸将林知意从回忆中拉回。
她睁开眼，车内灯已经亮起，陆延舟正侧头看着她，眼神温和：“到了。”
他的声音将她彻底拉回现实。眼前是宽敞明亮、设施完备的地下停车场，身边是西装革履、沉稳卓绝的集团CEO。而那间充满泡面味和激情的创业小屋，早已湮没在岁月的长河里，成了记忆深处一个模糊而温暖的印记。
两人下了车，乘电梯直达顶层的公寓。
公寓宽敞得有些空旷
